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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国平自从妻子离世后,便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无论谁劝他戒酒,都会引来他的不满。
不让他喝酒,就是不让他喝了,这是他的常用回应。最终,维持他生命的酒精,也要了他的命。
这天深夜,林国平在外喝得酩酊大醉,回家的路上,在没有路灯的小巷里,他倒在路边睡着了。
第二天人们发现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冻成了冰坨子,靠着一面破墙,坐在那里,一只手臂伸向前方,冻得定了型。
期待的房子没有了,本想住进新房以后,接父亲来城里住,没想到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
“那套本属于你们的房子,就在余二出现的五号楼吧?”赵天不禁问道,他隐约感到了事情的缘由。
“是的。买了期房以后,从房子没动工开始,我每周都回去看看,幻想着以后能有个自己的家。”
许春雅两眼通红,望着天花板说:“跨年夜那天,我喝了不少酒。”
“那套房子就在六号楼十楼。我想最后看看那套房子,虽然它已经属于别人了。”
“然后,我去了天台,又喝了两瓶酒,看了会儿烟花,那天的烟花很美。”
“我用手机写好了遗书,设置成定时发布,觉得活着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她说到这里,语气中竟有一些坦然。
——
赵天讶然,他没想到林春雅去六号楼竟是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别这么想不开,毕竟还是会……”赵天苦涩地劝道。
“还是会有人关心我的,对吧?”她擦擦眼泪,面露苦笑说着这些。
“昨天晚上那些人,你应该也看到了。”
“我爸去世以后,他们关心的是,用什么方法来抢夺这套房子。”
“更关心的是我爸欠他们的钱,我会不会还。”
这栋老房子,是许国平祖上留下来的房子,许国平结婚后一直住在这里。
这里位于县城南面的边缘,县里要在南面的山上凿一条隧道,这里需要建一条高架桥连接隧道,所以就一直传言会被征地拆迁。
许国平死后,兄弟姐妹们炸了锅,关注的重点根本不在冻死的许国平身上。
而是祖上留下的这处不起眼的房子,未来产生的拆迁款该怎么分。
许国平去世后,短短三天时间里,林春雅每天接到不同的亲人打来的电话,每人都有一套说辞,每人都对她提出不同的要求。
有的干脆打电话来直接把林春雅痛骂一顿,让她不要打老房子的主意。
经历了太多的她,实在经不起折腾,干脆躲在天元市不敢回来,这就又落下了个不孝的罪名。
在这些亲戚面前,林春雅已经成了罪人。
赵天听了这些事直摇头,想来这些亲人是压垮林春雅精神的最后稻草。
“不过我现在想开了,昨天晚上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就好像在现场看话剧一样,只当是他们在认真演好自己的角色。”
“我也和他们表态了,欠他们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
“这里如果拆迁了,他们自己去商量怎么处理就好,权当我不存在就行。”林春雅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
“好,这些人以后不再见面也好,免得你再难过。”
“不要担心我,我不会再产生那种念头了。说心里话,是你那一枪救了我。”
“如果当时不是你突然出现,给了我一枪,我可能已经跳下去了。”
“中了那一枪之后,我考虑了很多。觉得反正人总有一死,谁也逃不过,坚持着活下去,说不定还有一些美好等着自己。”
“真心感谢你,当然,还要感谢你妈妈,每天都去医院看望我,我很久没有感受过那样的温暖了。”
赵天面露尴尬的笑容,脸上涨得通红,直挠头。
说完这些,林春雅像是解开了眉宇间的枷锁,脸上透露着释然。
“把这些说出来,感觉心里轻松多了,是该有个人倾诉一下。”
“一直不知道该和谁说,刚好你一直怀疑我为什么那晚会在天台,你就委屈一下当个倾听者吧。”
一边说着,她滑动着手机,打开了QQ空间。
“这是那晚写的遗书,可以证明我说的话,本来设定的第二天清晨发布,我没有删除,如果你想看,也可以看一下。”
赵天认真地点了点头,接过手机,仔细读着手机上一行行的字:
我曾经拼尽全力活在这个世界上,
曾经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够给世界增添一丝温暖。
也曾希望有一天这世界能向我展露微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努力没有带来幸运。
我感到很累,以至于累到不想抱怨这个世界,
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这个世界将不再有我存在,
就像我从未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