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警惕性地看了眼四周，然后将头尽量前倾，尽量做出了一番神秘蹊跷的样子。

他将声音压低了不少，道：“小君此番朝天，在朝堂之上，天子对上君是大加赞赏，欲将上君晋升侯爵，只是……”

王言话说了一半，故意支支吾吾不肯言，那邹无域急忙追问道：“只是如何？”

王言这才接着说：“只是那豫公却大加阻拦，天子这才作罢。”

此言一出，王言清楚地看见，邹无域的脸色变了。

邹无域本来白皙的脸，竟一下子变得铁青。

不仅面色铁青，就连眉毛都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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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他确实很讨厌豫公花茸。

眼见奏效，王言连忙添油加醋。

他叹了口气，又道：“小君也实在想不到那豫公，竟对我等蛮夷之国如此偏见，他还说，不论是谁当了国君，瓯国总是东南蛮夷，狗……”

“狗什么？”

“狗改不了吃屎啊！”

“什么？花茸这个无耻混账！”

说完，王言又叹了口气，假意嘀咕道：“上国毕竟还在中原之地，他竟如此针对，小君的扬国还远在南海，就更不用多提了啊！”

王言的眼角已经瞥见了邹无域正紧紧咬住了牙关，他在强忍着不爆发出来。

邹无域怒道：“豫公花茸，早对我有成见，竟然在天子面前这样构陷于我，真是欺人太甚！”

王言还道：“瓯公，小君此番并非挑拨离间，只是那豫公咄咄逼人，还说要在阳泉边境集结大军，随时准备开战。瓯公不可不防啊！”

邹无域捏紧了拳头，道：“扬侯，倘若我瓯国与豫国必有一战，君当如何？”

实在是个狡猾的狐狸！邹无域此时竟还能冷静地为自己拉盟友。

王言坚定道：“瓯公，我扬国苦于对付倭贼，本想请天子予以援助，却也被那豫公阻拦，还说什么中原路途遥远，不便支援。瓯公说，我扬国会站在哪方？”

邹无域举杯道：“好！有扬侯这句话，我瓯国便不怕他豫国！哪管他是什么中原正统，天子胞弟？”

王言也举杯，同时还给了邹无域一个坚定的眼神。

但其实他心中暗笑，蛮夷最怕别人因他是蛮夷而瞧不起他，邹无域便是这种人。

他费尽心机当上国君，向天子摇尾巴，挤破头都想让自己成为中原的一份子，如今却还是被瞧不起，你说他能不恼羞成怒么？

王言所谓的毒计，就是离间计。

既然无法挑拨瓯国与天子的矛盾，那就从本就有矛盾的豫国下手，效果都是一样的。

只是只挑拨了一方还不够，王言还得去趟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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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根本无法大摇大摆去豫国，这要是被邹无域发现，那不就明摆着自己在两头撺掇吗？

王言只好病倒了。

当然是装病，王言让司马略穿上自己的衣服，住进自己的住所，对外称病，天天躲在房里不出。

他自己呢？

他自己和那位给他送信的骁鹰卫，则是一同乔装打扮为卖茶的生意人，轻松搞到一纸通关文书，从瓯国的西北边境来到了豫国。

不得不说，瓯国刚从蛮夷部落变成国家十几年，管理还是十分松散的。

豫国的都城在沛郡的谯县，而沛郡与瓯国的九江郡又是接壤的，所以这一路倒也不是很困难。

只是豫国的有司官员，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商人模样的年轻人，竟然会是个一国之君，尽管王言已经出示了各种能够证明身份的文牒。

若不是王言说了一句“兹事体大”，只怕他一时半会还见不到豫公花茸。

若不是花茸在天子朝堂之上见过王言，他也不敢相信王言会打扮成这副模样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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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公花花茸才不过而立之年，只比王言的前世大了几岁，他是华武帝幼子，也是当今天子最小的弟弟。

当初华武帝十分喜爱这个儿子，甚至超过了太子，直因为花茸勇猛无惧、行事果敢，华武帝觉得他与自己很像。

满桌的珍馐美味，已经被王言吃得差不多了。

他这样吃，有两个目的。

一是传递给花茸一个信号，自己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个地方的，接下来说的话肯定是极重要，而且真实。

二是王言真的很饿，从瓯国暗度陈仓，偷摸来到豫国，自然不能太高调，这一路吃得都不是很好。那骁鹰卫久经训练当然无碍，王言却是苦不堪言。

花茸皱着眉头，等着王言吃完。

当日他在天子的朝会之上，只觉得这位扬子远在南海，不过是乡野小君罢了，如今看这个吃相，果然如此。

他看王言吃饭，就如同看优伶扮丑一样，既不屑，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