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清下了车，她按照记忆，摸索着朝那个巷口走去，路过一家开得很小的奶茶店时，苏可清停住了步伐。

苏可清不知道涂悦悦突然的退学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但她很清楚，在自己好朋友最难过最煎熬的时间，她没有给予到一点帮助。

所以当她提着两杯奶茶站在那个巷口时，她一时有些失措。

苏可清不知道她家具体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们开口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这条巷子很狭窄，附近都是一些老旧的房子，像是几十年前的建筑，这个时间点正是上班族下班，学生放学的时候，家家的饭香混杂着菜香飘散出开，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吵闹而真实。

巷子里的拐角站着几个男生，看上去像是辍学的不良少年，几个人斜斜地靠在墙上，脚边还有个木棍，他们边抽烟边抖着腿，注意到了站在原地的女生，目光赤裸而邪恶。

“你怎么在这？”

后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苏可清转过头，是涂悦悦。

她变化很大，原本很短的头发养的长了些，脱下那身学生服后，她穿得很普通，像是刚买菜回来，她两只手都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有青菜有豆腐，可能因为过于劳累，她的面色有些发白，肩膀也因为过重，而微微向下弯着。

“我……”苏可清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其实有很多想问的，比如，你为什么突然辍学了，比如，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比如，你是不是曾经向我求助过，而我却没有回应。

可她说不出来，因为眼前的人变化实在太大了，而一个寒假的沉默寡言，让她的心沉寂下去，再次想张口时，却发现竟那么困难。

可是涂悦悦就是涂悦悦啊，她从来不会让气氛变得尴尬。

“这奶茶是给我的？”涂悦悦轻松地问。

“对。”苏可清提起袋子给她，却突然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手拿了。

涂悦悦倒是不在意，她把两个袋子并一起，强行多出一个手指，接了过去，爽利地道：“谢了。”

“你……”苏可清犹豫的开口。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涂悦悦突然打断她的话，佯装生气的笑问，“是不是这个寒假又在偷偷卷我们，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苏可清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明白她不想多谈这件事，她抿了抿唇，却还是说：“是钱的问题吗？”

涂悦悦收了几分笑意，没说话。

“如果是钱的话，我可以……”

“你不可以。”涂悦悦打断了她的话，“苏可清，别把自己想的那么伟大了。”

苏可清愣在原地。

“我知道我比不上你和季文翊的家庭，虽然你们不在乎，也一直平等的看待我，但是，我的家就在这里，在这个连一米都没有，两个人都没办法并肩进去的烂胡同里。”涂悦悦的视线从她身侧向后看去，在看到某个地方时，她的目光瑟缩了一瞬，“你能不能别那么傻了，我前段时间那么频繁的找你借钱，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和我这种人待在一起，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拖累你们。”

“不是的，我从来没有……”

“是，你是没有这么觉得过，但是你的爸妈呢？但是那些不熟悉我的人呢？我的日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快乐，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

“可正是这样，你才更应该学习下去，只有学习……”

“得了吧，也许从前我还能做一做考上个好学校嫁个好老公的梦，可是现在不行了，我的成绩已经一落千丈了，我知道，我学不进去了。”涂悦悦自嘲的低下头，“就算我现在回学校，侥幸考上一个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谁来承担，别再说什么你可以帮我了，苏可清，你不是我妈，你没有这个义务，你知道吗？”

“可我觉得这不是你真正辍学的原因。”苏可清看着她，声音很轻，甚是带了几分祈求，“悦悦，告诉我好吗？”

巷子里的几个青年似乎有几分失了耐心，他们丢下眼头，用脚尖捻了捻，状似无意的用手摸了摸靠着墙角的木棍。

“不，这就是！”涂悦悦身子一僵，她咬了咬牙，声音微微颤抖着，但她还是坚持说，“你走吧，别再以一副施舍者的嘴脸站在我面前了，我只会觉得记恨和恶心！”

苏可清面色白了几分，她摇了摇头，眸中透露几分诧异和不解。

“悦悦，我……”

“走啊，走！”涂悦悦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她费力抬起拿着袋子的手，把她往巷口推出去，“我求求你，你要是还拿我做朋友，就别在这待着了，行吗？”

“……”苏可清踉跄了几步，她穿的很厚，但看上去还是那么瘦弱，她静静注视着涂悦悦，后者扭过头，不愿看她。

“我知道了，对不起。”苏可清声音很轻。

最终，她转过身离开。

“哟——隔这上演姐妹情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