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席卷,百草枯尽。漫天飞雪,狐裘不暖。
心如冰封,万里愁云。瀚海阑干,暮雪千山。
峰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泪潸然。
大雪覆盖了一切,安静的只听得见,我和宇文成都的哭声。
直到我已经喘不上来气,他仍不肯放开我。
我哽咽着在他怀里,说:
“东西送到了,便回去吧。”
宇文成都稍稍松开我,但依旧将我环在臂膀里,说:
“你真的在这儿。”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发髻上落了雪花,两鬓生了几根以前没有的白发。
从前一丝不苟的发髻,如今也有些散乱了。
我伸手去抚摸他的鬓角,他伸手将我的手拦截在空中,握在手里说:
“早生白发,不好看了。”
呼吸困难的我,将头埋在他胸前,问:
“到底来干什么?”
他将我的头按在他下巴下面抵着,说:
“瓦岗杀了成龙,我是来收尸的。”
我抓着他的领口,仰起头看着他,问:
“他不该死吗?”
宇文成都点头,复又抱紧我,说:
“你为絮儿报仇,我都知道,不怪你,不怪你。”
他一边嘀咕着,缓缓松开我的肩膀,说:
“皇上即将临幸山西行宫,我不能久待,还要赶回山西。”
我点头,放开他的腰。他迟疑了一下,问:
“跟我去山西吗?”
透过飘落的雪花,我看向宇文成都的眼睛。
怎么办,曾经的狠话和委屈,都要崩塌。
尽管我知道他娶了陈玉蓉,伍云召还站在山门内等我回去。
可是听见他说要我跟他走,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此可怕的念头。
我推开他,生怕自己的直觉促使我做出什么错误决定。
他睫毛上的泪痕,和雪花粘连在一起,亮晶晶的,映衬着嘴角的苦涩。
他蹲在地上,捡起掉落的东西,一样一样装回去,将包袱抱在怀里,递给我。
我没有伸手接。
我不敢再在他面前多待一刻,我眼里的踌躇和犹豫,无处躲藏的思念,哪怕再被他夺去一点,之前的努力便要白费。
我逃也似的后退,朝着山门跑去。听见他在我身后哭喊:
“月儿!”
伍云召早就将门打开,伫立在门边看着我。见我走来,他伸出手想接我,可我看向他,突然就觉得,无法再继续朝他迈过去,那一步。
此时宇文成都再次在我身后喊出一句:
“月儿!”
我闭上眼,心碎的声响逐渐吞噬了我的耳朵。
我的理智和清醒瞬间轰然倒塌。
我的背后是万丈深渊,可他说,你跳下来。
就让我跳下去吧。
我睁开眼,伍云召像在家门外等待迷途知返的孩子,笑嘻嘻的,而我能留下的只有一句:
“对不起。”
我知道门楼上的裴元庆一直在,我大喊了一声:
“元庆,取紫云琵琶给我!”
我看着伍云召,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却只能说:
“对不起。”
伍云召眼里流出两行清泪,朝我走近,宇文成都从我身后走过来,抢先一步牵起我的手。
我被漫天风雪和他们两个人的真挚重重包裹。
对伍云召,此生恐怕,只有负心。
裴元庆抱着紫云跑到山门前,将琵琶递给我,问:
“姐姐,你要去哪儿?”
我将琵琶抱在怀里,看向门楼和山门,说:
“只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请代我向大家,道别吧。”
裴元庆向后踉跄两步,倚在山门上。
我闭上眼定了定,走到宇文成都身边,他掀开大氅将我裹紧,朝黄花马走着。
宇文成都抱我上马,又将行李绑在马鞍子上。
我听见远处传来踏雪的脚步声,朝山门看去,是伍云召。
他边跑边喊:
“晚晚,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