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身前浸入地里的稀薄白粥，将目光移向房屋的木门。

那户人家的屋门并未关严，从门缝里，可以窥见男女主人进屋后，两个半大的孩子嬉笑着跑过来扑到他们怀里。

女主人笑着将扑过来的小一点的孩子抱起来，坐到旁边的小凳上，从竹篮里取出一双漂亮精致的小鞋子，鞋子尖尖上还有两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头，看起来格外暖和。

她将虎头鞋亲手给他穿上，动作极致温柔，眼底流露出母爱的关怀。

浅离看着谢岚，见他的表情第一次如此呆滞痴迷，她喉咙哑了哑，心中被涩然胀满。

谢岚从出生起，何曾经历过这些，又有哪个人曾给予过他半点关爱？

他根本没有一个正常长大的小孩该有的经历。

引生殿……

她捏了捏拳头，一想到这些，她就对引生殿的所作所为痛恶万分。

旁边，谢岚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女主人给小孩穿上的小鞋上。

良久，直到那户人家发现屋里漏风，彻底关上门，他的眼前只剩下了掉了半边漆的木门。

他默默地垂下眸子。

不出所料，第二天清早，小谢岚就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趁小孩不注意，顺走了他的虎头鞋。

他一身的血污很快将鞋子染得脏乱不堪。

似乎是从未见到过这样温暖舒适的东西，他将鞋子紧紧抱在怀里，即便被小孩的哥哥找来，被他打得伤口溅血，也绝不松开。

只是让浅离没想到的是，在他被小孩哥哥打伤后，最先来看他的人居然是丰钰锦。

浅离站在谢岚身旁，看着丰钰锦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底有着嫌恶和更多看不清的晦暗情愫。

小谢岚动了动身子，看向她，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童音，张口问道：“你是我的娘吗？”

丰钰锦脸上狠狠抽了抽，抬起手就要闪过去。

小谢岚伸出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看着她，顿了顿，睁着漆黑的眼睛，带出两分无辜的神色，叫道：“抱抱。”

这是那个虎头鞋的小孩曾对母亲做过的事。

他昨天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并在模仿着他。

丰钰锦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他。

因为模仿，他脸上的神色终于少了几分天性般的、野兽一样的阴狠与防备，多了两分人类孩童的正气与童贞。

配上他略微严肃的小脸蛋，看起来，终于有了三分曾经的那个早逝的战神小将军的影子。

丰钰锦挥起来的手顿在半空，看着他的表情迟迟落不下去。

她又将小谢岚带回了引生殿。

这一次，不再是以实验品的名义，而是以殿主娈童的身份。

小谢岚不再受到那些苦楚，他待在殿主身边，只需要尽心尽力扮演好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就可以获得和引生殿少主一样的待遇。

他的身上有着万无和丰钰锦灵魂的痕迹，到了引生殿后，他很快摸清楚丰钰锦之所以这么对待他的原因。

他何其聪明，将这一点利用得透透的。

哪怕丰钰锦阴晴不定，对他时常打骂，哪怕莫贤林因嫉生恨，总是找他麻烦，哪怕引生殿的人只是碍于丰钰锦的面子，对他阳奉阴违、笑里藏刀，他依旧在引生殿活得好好的。

浅离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在引生殿的腥风血雨下坚韧顽强地成长。

在他又一次被丰钰锦召唤随侍后，他被莫贤林公然压在地上暴打了两个时辰。

莫贤林是引生殿的下一任接班人，从小学习引生殿的顶级武功和心法，各路长老对他轮番调教，哪怕年龄尚幼，下起手来也已经狠辣异常。

谢岚却因身份特殊，无法学习引生殿的武功心法，他有的，只有自己与生俱来的怪物一样的独特体质。

因为缺乏技巧，他被莫贤林打了好一阵，终于摸到机会翻身起来，凭着力气还他一拳，将他的一颗乳牙打掉。

旁边服侍少主的教徒见状，脸上一慌，连忙催动起那个可以控制他的咒语，让他动不了分毫。

这个操控禁术怪物的咒语，竟是普遍得连一个小教徒都能捻出来。

他被莫贤林狠狠地在所有人面前殴打，直到鼻青脸肿，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莫贤林走后，他在其余人的目光下，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坐在床前久久不睡。

很快，他竭尽全力，终于有机会接触到了引生殿禁阁里的书籍。

没有专门的人教他，他找遍了身边的教徒，东拼西凑地学着所有能学到的东西。

他从一点一点认字，再到熟读其中的阵法典籍，一路蹒跚走过来，稚嫩的孩童渐渐长成了翩翩少年。

丰钰锦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单纯，一天夜里，他被叫到她的寝殿里，被她环起手抱上来。

殿主伸着指头在他胸前画着圈。

他睁着漆黑的瞳孔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既没有当年万无的羞涩僵硬，也没有如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