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微怔,身边熟悉的人才会唤他“阿年”。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笑容优雅得体:“多谢燕爷爷关怀,他们一切都好。”
燕伯山见他这样子,就知道江年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你不记得我了?我跟你爷爷可是八拜之交。”
江年汗颜,心想我爷爷坟头草都两米高了,我哪儿还记得他老人家在世时的事。
“你爷爷当初带你去梨园,我还抱过你。”燕伯山想起当年的事,犀利的眼神柔和些许。
燕晚越听越不对劲,“梨园?”
燕伯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晚晚,你和阿年还在梨园见过,你当时非拉着他,让他给你唱《梁山伯与祝英台》呢。”
燕晚抬眸看江年,对上他戏谑的眼神。
燕晚当然记得那事,她那时尚且年幼,跟随燕伯山一起去梨园,台上小旦和小生已经唱完《梁山伯与祝英台》,燕晚当即坐不住了,哭着让旁边坐着的俊俏小男孩给她唱戏。
只不过此事被她简化成““我小时候在梨园碰到过一个小孩,他当时穿着特别宽大的戏服站在台上,很可爱”。
没想到当事人是江年。
而且看样子,江年似乎记得当年的事。燕晚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年对她与别的女生不同。
或许,在那条昏暗的小巷中,江年就认出了她,才会笑着对她说“江年,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的‘江’‘年’”。
但她却没认出他。
一丝别样的情绪在心里蔓延,燕晚垂眸盯着指尖,不再去看江年。
燕伯山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也没多说。
他们又一起聊了些别的。
天色已晚,燕伯山派人送燕晚和江年回去。
车中氛围很静,直到江年主动打破安静:“想起来了?”
燕晚轻轻“嗯”了声。
江年低低地笑:“一个穿着宽大戏服的小孩,很可爱。”他在重复燕晚当初说过的话。
燕晚别过脸,不好意思再看他。
车内微暗,江年看不清她绯红的脸颊。
江年暗暗松了口气,手指下意识抚上领带夹,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他确实在那条小巷中就认出了燕晚,那个小时候拽着他不放的女孩,但很可惜,他发现燕晚似乎忘了他。
现在想起来,还不晚。
至少,还有机会。
燕晚回到执苍佳苑,点开微信,盯着那个豁牙小姑娘的头像看了半天,手指移动,点进了江年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只有头像下那一行个性签名引人注目。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燕晚的心跳加快。
她不知道江年是什么时候改了个性签名,也不确定这句诗是否和自己的名字有关。
她瞥到那枚依旧静静躺在书桌上的领带夹,忽然生出私心。
想自己留着。
翌日。
到校后,燕晚一眼便瞧见坐在座位上,向后微靠慵懒翻着课本的江年,她忽然想起昨天的事,低下头走到自己的座位边。
女孩身上好闻的清香传来,江年抬眸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好意思,他摩挲着指尖轻笑一声。
徐紫茗小声对燕晚说:“晚晚,你有没有发现江年今天心情特别好?你看他都笑了。”
燕晚扬了扬眉,“他不是常笑吗?”
徐紫茗很认真:“不一样,他平时笑给人感觉……就是特别漫不经心的那种,但今天就感觉笑得特真诚。”
燕晚下意识地想:会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所以他心情很好?
她微微抿唇,翻开课本。
那行俊秀整齐的小楷映入眼帘,她有些慌乱地翻到下一页,怕被其他人看到。
或许,这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已经藏匿了一个秘密。
燕晚听到身后传来女生娇滴滴的声音:“江年,这道题我不会,能不能教教我?”
她握着笔的手一顿,又想起了文艺汇演时的事。
出乎意料,江年拒绝了秦雪薇,“不好意思,我也不会。”
他看向前面女孩,唇角染上一丝笑意:“学委,能教教吗?”
燕晚对秦雪薇没什么好感,本着作为学习委员的职责,她才转过身去,却撞上秦雪薇略带怨恨的眼神。
燕晚无视她的目光,低头看题目。
秦雪薇故意往江年身边靠了靠,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连燕晚也闻到了,江年站起身,眼神渐冷:“抱歉,我有事出去一下。”
燕晚知道江年是因为她的事才讨厌秦雪薇,心中微暖。
秦雪薇猛地抽走卷子,语气不善:“不用你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