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踏着月色回家去,他也不着急,整天在山上打猎,他娘亲早习惯了他来去无影。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只是把担心按捺住,高家的男儿都是有血性的,都是自由的,再没什么能束缚住他们,曾经的名利权势都被时间埋葬了。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老百姓,陈家村的村民。在这青山绿水平凡人之间,他们觉得空气都是自由的。
高远先把草扔进猪圈,猪一拥而上哼哼叫唤。高远她娘把灯调亮了些,继续缝补高远的破衣裳。厨房锅里有薄饼,还是热的。高远放入柴火,舀上水把花生倒进去盖上。一盘薄饼几口吃掉了,就着小茶壶嘴喝口冷开水。
要换的衣服他娘都给叠放在一处,还有太阳的味道。今天的衣裳又给树枝刺破了两处,他娘每天必定给缝。洗漱好,把自己的脏衣服搓两下拧好晾在竹干上,他娘明天必定还会重洗,真不明白他娘和衣服上一点点脏较的什么劲,没必要。
他娘习惯了干净,见不得脏,能补的一定补上。以前的大家小姐,现在不能讲究华丽,干净整洁这是底线。她也不唠叨高远,由着他。在这乡间她有大把时间,她的时间变得不值钱,她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她的女红本来就好,现在更好了,单缝个囗子她都能缝出一片云来。
高远推开门,端上煮的盐水花生和洗的酸果子。
“还给娘弄点宵夜,儿子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这不是你每天给猪吃的吗?”他娘盯着他想看出个所以然来。高远却自顾自的吃开了。味道还特好,以前白糟踏了东西,让猪糟踏了东西。
“今天有个人突然跳出来说这个能吃,山上还有一大片。说是能留作种子,以后家家户户都有花生吃。”
“这个叫花生呀,味道挺好,家家户户能种,肯定是好的。这个国家的老百姓,还是太苦了。你可得看好了。”
“知道了。”
“肯定是位姑娘吧,看你的脸在灯下看都柔和了好些。”她娘竟猜对了,他娘真有千里眼?他盯着他娘想看个究竟,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他的心却跳动的厉害。好姑娘都是别人家的,人家有未婚夫,人家就要成亲了。哼,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儿都十七了,能说媳妇啦,照以前的标准就顾月姑娘能入娘的眼,陈君他娘比我厉害,近水楼台先得月。娘是打算以后老死在这乡里的,远儿找个勤快能干的媳妇就好。你有看下的没,这村里有好几家姑娘,我看都可以,你是怎么想的?”
“再等两年,现在没想过。”
“早点想吧,好姑娘都成别人媳妇啦。”顾月就快成别人媳妇了。
他娘是经历了繁华的人,高远却正青春年少,好男儿怎能看山看水看姑娘,消磨了意志,他舅他外公教给他的功夫他一日也未曾懈怠,一边打猎,一边练功。他娘也许猜着了他的心意,才如此说。男人有了家累就飞不动了,世界再繁华都与他无关了。他自己都没活明白,怎能再拉上个人,糊里糊涂过日子。
高远不接他娘的话,在灯下看书。直到她娘缝好了,回里面房间了,他还在看书。
听着他娘的呼吸声,他吹灭了灯,黑夜似在催眠,叫你入睡。眨眼功夫即入眠,觉真是个好东西,黑夜里人人爱它。
陈君早早的起来,装上两层盐水花生,把不好的拣出来。再装了一层红红的酸果子,口味酸长得红艳艳有欺骗性。大伯娘早早起来熬好了粥,煮了鸡蛋,大家最近都很辛苦,以前舍不得的东西,现在也不计较,人的身体最重要。吃开饭了陈祥才洗漱好上桌。
“这食盒是还给掌柜的吧,我带去就行了。”
“不必了,我还有封信亲自送给金掌柜。快点吃吧,不然驴车可不捎你了。”陈祥这两天还能坐个顺风车。
陈君放下碗提着食盒先走了,陈祥只想多吃个鸡蛋,他不太介意走路去店里。想着以前的日子,真觉得太糟踏东西了,她娘不说少煮点。他却想把以前少吃的补回来。每天补,也不知哪天能补到他心满意足。
陈君匆匆来到高远家,高远在院前劈柴,瞧见了陈君。
“贵客啊!”
“高远兄,有劳了。十五日后定会有人来收。”
“秀才公的话怎能不信。”高远一贯的拒人千里之外,态度不大好。陈君没有计较,千人千面,做好事比猜人心更重要。
“君小子呀,好小伙儿,回家来坐坐吧。”
“婶婶有礼,改日再来,大伙在村口等着我。”
“好孩子,快去吧,不要累着了。”
“真是一表人才,不负好少年啊。和顾月那丫头很配。”瞅瞅自家的儿子也不错,高家婶婶开心地笑着。
高远劈柴更卖力了,那丫头闪闪的眼睛,从他脑海里跳出来,跳到眼前直说,你不许走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