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静美闻言立刻闪进对面的房间,将房门合上并留下一条很细的缝。
因为室内窗户装了遮光窗帘,加上此刻天已经彻底黑了,整个房间内好像是浸入了浓得化不开的墨水中。
门的缝隙里漏进来客厅昏黄的光线,像暗金色的圣剑一样,将房间的黑暗劈成了两半。
浴室方向传来开门声,司然趿拉着拖鞋快步向卧室走过来。
这次敲门声的出现,不知道会不会干扰到自己的计划,申静美心想。
当脚步声逐渐靠近的时候,申静美已经闪进了所在卧室的大衣橱。她蜷缩起身体,将橱子门轻轻地合上了。
现在离任务规定的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组织派的人还在路上,所以司然应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等现在的来人离开之后,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就会立刻过去跟司然沟通。
对面的卧室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趿拉拖鞋的声音响起并再次离开,穿过客厅奔过去开门。
申静美深吸了一口气,将耳朵贴上橱子门。
坐在松软的衣服上,再次陷入黑暗的她,静静地等待外面事态的发展。
她不由地自嘲道,这真是个老套的剧情:潜伏者往往不是躲进床下就是躲进衣橱,而后惊险的躲过搜查。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因为一般人的卧室也就这两个地方能藏得住人,不然的话还能藏到台灯的灯罩里或者写字桌的抽屉里吗?
也不是不可能,但那就属于奇幻的剧情了。
现在所处的密闭大衣橱可能不会通往纳尼亚,也无法帮助她思考宇宙的存在和时间、空间的意义,但相似的情境却勾起了她童年的记忆。
那绝对是令人不快的,想极力忘记却不能如愿的记忆。
……
申静美上小学的时候,父亲被单位辞退。
他没有再去找工作,而是开始了长期酗酒。从偶尔喝,到顿顿喝,再到每时每刻都喝,离开了酒就像鱼被抛到岸上等待干瘪而死一样。
他开始只是借酒浇愁、自怨自艾,后来就抱怨世事无常、命运不公,再后来演变成耍酒疯。
一点不顺心就动手打母亲和申静美,酒醒了就后悔,哭哭啼啼地道歉。
为躲避时不时的突如其来的殴打,申静美经常偷偷躲进大衣柜里面,将封闭的空间想象成专属于自己的一个房间。
除了在衣柜里打着电灯看书学习以外,她还经常翻看奇幻小说《纳尼亚传奇》,想象着早日脱离这个家,最好是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后来,母亲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谁也不知道她都是去哪里躲着。
她也不告诉女儿自己去了那里。饿着肚子放学回家的申静美,需要独自面对冷锅冷灶和沙发上浑身散发着刺鼻味道的父亲。
他总是躺在那里,除了睡觉的时候均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有一天,申静美放学回家看到了破旧沙发上那已经冰冷的尸体,她赶紧不知所措地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邻居阿姨搂着没有一滴眼泪的申静美,劝她不要伤心。
有人说,伤心来自于情绪的波动,而波动的引线往往是记忆带来的。
在少女的记忆里,只有面目狰狞的父亲用带裂痕的拖鞋一次一次狠命抽打她的情景。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很快,母亲就出现了。
她身形略微佝偻、面容憔悴,同样没有一滴眼泪。
她们母女俩在接下来的几天,表情木然地在亲戚和邻居的帮助下办完葬礼。
申静美的母亲没有选择再嫁,而是经人介绍远赴尼朋去打工。
离开这个她不愿意再继续待下去的城市之前,她把申静美送到了郊区,托付给了姥姥家。
……
外面传来几声争吵,打断了申静美的闪回式记忆。
申静美听到客厅里的司然吼了几声——
“我回来的时候,他人就不在了啊!”
“什么,你们是来找我的?!我拿了你们的东西?!莫名其妙啊。”
“喂!别动手行不行?我是真没有见过你们想要的东西!”
“好的好的,我小声一点,我不是故意闹大动静。你们别动手!我——”
申静美赶紧取出匕首握在手里,推开衣柜门出来,慢慢靠近卧室的房门缝隙。
这时候,外面客厅乱了起来。
一些混杂的声音传来,包括惊叫声、打斗声、闷哼声和挣扎声等等。
继而,杂音尽去,唯余一片平静。
片刻之后,仿佛是锐器划玻璃一样尖细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就让人心生浮躁。
“我说,你特么是不是下手狠了一点?”
一个稍粗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回答道:“那个,不好意思。他一反抗我就没收住手。”
这栋公寓两房一厅的布局相对紧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