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弃子(1 / 2)

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年关,天气越发冷了,皇城百姓却在这样冷的日子里越发活络了起来。

家家户户开始张灯结彩,扫去尘秽,准备迎接新年。

在这样热闹喧哗的景象下,紧紧攥住人们目光一个月之久的御街爆炸案也开始了最后的审理。

无人知道到处奔走查案的景王从外面归来的第一时刻就被召进了宫,被稳坐深宫的皇帝陛下打压了一番。

人们只知景王办事不力,在朝会上被梁昭帝训斥一顿,勒令他不准再插手案件,案件的后续事宜全权交给了向来不问政事的信王。

信王在城中大肆搜查,没有几日就盘出了事件原委,在梁昭帝的授意下,于皇城府衙公开审理了此案。

稀奇又可笑的是,这样大的一个案件,幕后主使竟然是一个残废。

那个残废是现今如日中天的外戚张家的人,据说早年得罪景王,被其打断手脚成了残废。

这人因此记恨在心,筹谋多年孤注一掷地做了这么件事,意欲倾其所有陷景王于万劫不复之地。

选择在太子大婚当日作乱,也是想顺带报复太子在他残废之后将其视作弃子,不闻不问。

事情真相一经查出,全城百姓哗然。此事听来实在匪夷所思,不成道理,人人皆觉得这么大手笔,一个残废不可能为之。

偏偏信王审问时,那张家子招供起来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包括他如何存得周转钱财,如何使心腹冒用太子的名义奔走各州县囤积火药,如何买通街上店铺暗中埋下炸药,一桩桩事一个个人名被他如数家珍的说出来,好像真是他做得那些事似的。

旁听的百姓们深感这个真凶滑天下之大稽,心头怪异,但又找不到这个案件的逻辑漏洞之处。

替张家子办事的心腹下人是人证,从张家子房中搜出来的书信和买火药的银子票据是物证。真凶坦白从宽招了供,白纸黑字画了押,这案件竟就算是水落石出,结案了。

升堂那日,薛浅浅换上便服,带着青青六月跑到府衙门口去旁听了。

府衙大门处人头攒动,百姓们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们三个仗着身体娇小,好不容易才挤到了里头。

薛浅浅一抬头,就看到衙门里头,高堂之上端坐着一名看不清面貌的男子,身穿玄色亲王衮服,姿态威严地俯视下方犯人和百姓。

她又看向大堂正中,乌泱泱跪了十几号人。什么替凶手办事的心腹,什么负责跑腿的小厮,什么好不容易抓到的客栈老板,什么私制火药的走私商人,一个个垂着头神色闪烁,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薛浅浅视线最后落到了地面的一副担架上,那担架上躺了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形容枯槁,穿着锦衣华服,周身却透着死气沉沉,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总是高坐上的人问一句,他才答一句,活像半个死人。

他并没有长年嫉恨着一个人的扭曲神态,相反,在那张消瘦苍白得近乎发青的脸上,是一副令人没有想到的平静。

嵌在凹进去的眼窝里的一对眼睛,除了浓浓绝望,还有两分解脱。

他仿佛也知道这就是一个倾众人之力,将他送上断头台的局,他无力反抗,只能释然接受。

权当老天看他可怜,在他这受尽磋磨的一生终结时,勉强落个轰轰烈烈。

万人唾骂,也算是个轰轰烈烈吧。

薛浅浅没能看到最后。

她看了一会儿就转身挤出去了,脱离那逼仄窒息的空间,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薛浅浅呼吸了口清新的冷气又吐了口热乎的浊气。

青青跟在他后面挤出来,一边甩着被挤疼的胳膊一边问:“王妃,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真相大白了不是挺大快人心的吗?”

“没什么,在里头憋闷了而已。”

薛浅浅随意地敷衍了一下青青,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那挤来挤去看热闹的人群。

百姓们围挤在此处,群情激昂,案件审到细节处,不免有人推搡辱骂,蔬菜与石子乱飞,乱哄哄宛如菜市场,连维持秩序的衙役都险些压不住。

唯有明眼人明白,里面千人所指的那个人,不过真是一枚弃子而已。

用来搪塞愚昧无知又追着要公道的平头百姓们。

薛浅浅自言自语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果然只是当权者的一句漂亮话而已。”

纵然人人听来荒唐至极,也有不少朝臣颇有微词,不能接受,但这个用心其恶,不将皇室放在眼里的案件还是在信王的惊堂木下落了帷幕。

信王将案件的卷宗资料整理归纳,上交天子,天子批阅完毕,在朝会上宣布了所有牵涉此案件之人的赏罚。

治家不力的国舅爷罚了三年俸禄,并勒令在家思过三月,不得上朝。

掌管皇城治安,手握一半禁军却未能明察秋毫的太子殿下被收了十岁起就拿在手上的监国之权。

而首当其冲,变相地算是这起事件根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