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百川面色铁青，咬着牙艰难点了点头。

“没错，我见过他的画像，这是我皇祖父，高宗皇帝，颜穹极。”

水凝韵悲愤的火焰瞬间燃起，拳头握的紧紧的。

一般来说，为陵墓主人塑像，立于陵墓地宫中，也不稀奇，但主人的塑像，通常都是面朝外部，而不会朝向墓室。

这位高宗皇帝，煞费苦心把自己的塑像弄到了莫负天的陵墓中，手持利剑，又朝向墓室，其用意昭然若揭。

莫负天生前，颜穹极忌惮他，用奸计暗害他，连莫负天死后，颜穹极也如临大敌一般盯着他，妄图用自己的“龙气”，镇压莫负天这个“邪祟”。

右柱国莫负天浴血一生，竟换来如此结果，未免太叫人心寒。

愤怒，冲散了所有恐惧。水凝韵狠狠在人像的脚下啐了一口，大步流星往更深处走去。

无独有偶，接下来还有四间四方宫室，宫室内皆是兵俑，分别是盾卫、弓兵、步兵、骑兵，全部，都是朝向墓室的。

颜穹极把忌惮刻在了骨子里，直到莫负天死后仍旧惧怕他，所以需要排兵布阵，来对付他一人。

水凝韵对皇家产生了无比深切的厌恶感，就连颜百川都受到了牵连，被她用眼狠狠剜了数次。

终于走到墓室，一方石棺映入眼帘，陶知夏先伸手试了试，即便用上内力，也是纹丝不动。

“殿下，您请吧。”

颜百川见状，走上前来，提气，把掌根贴在了石棺顶端，脚下连带腰眼一顿用力，须臾，口中发出了“咦”一声疑惑。

虽然只用了两成功力，但他居然没推开。

水凝韵把夜明珠贴近了，仔细看了看石棺的缝隙，又狠狠剜了颜百川一眼。

“你那小肚鸡肠的皇祖父，把你外祖的棺材给粘住了。”

这下连颜百川也受不了了，朝着墓室外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卧槽！爷爷！你这也太他妈过分了！做个人吧你！”

堵着气，抬起一掌，用力拍下，一阵轰隆声过后，石棺的盖子飞出，摔落在棺材后。

里面还有一个木棺，棺盖同样被钉死，钉子密密麻麻，若非颜百川武力惊人，要一颗颗拔，或许一天的时间都不够。

棺椁都被打开，三人同时锁紧了眉头。

从里面散出这味道，透着衰败、腐烂、霉变，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变成了一股让人无法形容的恶臭，戴着面巾都没挡住多少。

三人忍着恶心探过头看去，心中无以名状的情感在撕扯着，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

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驰骋沙场、令九五之尊都为之胆寒的国之柱石，已化作眼前的枯骨。

棺中经被之类的物件，被随意堆放在一头，一件陪葬品都没有。

莫负天的骸骨蜷曲着侧躺在棺中，棺底铺的垫子上，能辨识出大片黑褐色血迹。

可见这位右柱国最后的一小段路，走的并不安详。

水凝韵悲从中来，忍着疼，退后一步，冲着棺椁双膝跪倒，以头碰地，恭恭敬敬行了三次大礼。

颜百川和陶知夏也深有感触，同时撩起袍摆，跟着水凝韵跪拜完毕。

“知夏，验一验。”

“是，小姐。”

陶知夏前所未有的慎重，从药箱中拿出白日赶制的手套，戴好，目光如炬，细细翻拣着棺木内的尸骨，每一根都反复看过。

两刻过去了，陶知夏睁大了双眼，从尸骸腹部的位置，拾起了一样东西。

“小姐！你快看！从脊骨上的痕迹来看，这东西该是从那掉下来的！”

水凝韵赶忙走过去，借着夜明珠的白光，仔细辨认陶知夏微微颤抖的掌心中的东西。

是一小块金属碎，长宽约寸许，呈不规则三角形，锈的十分严重。

水凝韵灵机一动，从墓室边上捡来了两块石头，把碎片放在石头中，轻轻打磨了一会儿。

再从水袋里倒出一点水，把碎片洗净，再一看，三人都变了脸色。

这碎片上有锻打纹，其中一端弧形圆润自然，另一端也是整齐的直边，最后一端，是一个相对粗糙的断面。

这是断在莫负天骨头中的一把刀的刀尖。

从脊骨上的痕迹细节能推测出，这一刀是从斜右方刺入，穿过了肝脏。

右柱国莫负天，不仅被端木阳下了毒，且在已经身中剧毒无药可救的基础上，还遭遇了刺杀。

凶手，会是谁？

水凝韵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拿了帕子，裹好这片碎片，颜百川默不作声的盖好了棺椁，三人脚步极其沉重的走出了地宫，慢慢往农庄溜达。

“凝韵，你怎么想？”

颜百川率先打破了沉默。

水凝韵思忖片刻，抬眸看着天上的明月，突然发自肺腑的感叹了一句：

“无情最是帝王家啊……颜百川，你如果当了皇帝……”

她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