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气氛正紧张,所有人都正在等待府尹姜孝廉的回应。
突然,从公堂后面掀开帘子钻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走上前去对着姜孝廉耳语一阵。
后者面色骤变,时青时白。
“呃……本官有要事暂且离开一下,诸位稍候。”
说完,逃也似的就钻入了后堂,堂中衙役虽在,但中间也仅有魏恭与水凝韵二人。
“夫人,何必呢?”
魏恭挂着假笑踱了过来。
“何必要与为夫对簿公堂,闹到这般田地呢?”
说着,就要去拉水凝韵的手。
可他还能装得下去,水凝韵却再难忍耐了。
迅速把手背在身后,冷颜讥道:
“魏大少爷还请自重。你我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更何况,我没有魏大少爷想象中那么好的耐性,能与对自己痛下杀手之人谈笑风生。”
魏恭悻悻然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负于身后,长眉一挑,鸦睫轻颤。
“说起来,此事你能怪我吗?若非水凝淑那个贱人不识抬举,你又怎会嫁到魏家?再说了,你生得那般丑陋,换成这世上任一男子也难以忍受。你自己都说,我肯娶你便是于你有恩,怎么如今你反过来怪上我了呢?”
围观的人距离远,看不到,衙役也目不斜视、耳聋心瞎,与一群木头摆设并没差别。
魏恭原形毕露,水凝韵怒极反笑。
“这么说,我倒还应该感谢你,动手终止了我这十八年来的痛苦?魏恭,你这张畜牲嘴里当真吐不出人话。”
魏恭又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撩了水凝韵的鬓发在指间轻轻搓了搓。
“夫人别急,大家闺秀怎地说话如此粗俗?你现在收手,为夫只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会带你回府,好生相待。反正你这张脸也毁了,说实在的,我看着你也没胃口。而且,你离开了魏家,也不过是个更为丑陋的弃妇,想再嫁,啧啧啧,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如那日一般,魏恭把唇又凑到了水凝韵的耳边。
“只要你肯就此罢手,回魏府之后,你我夫妻相安无事,该给你的月银一文不少,我还给你多添些。到时候,我找我的外室美妾,你养你的小倌面首,井水不犯河水,各享其乐,岂不快哉?”
他说得倒是好,只可惜这一巴掌拍到了马腿上。
水凝韵有些精神洁癖,还没等听完,猛一撤步就退出去三尺多远。
面上充斥着强烈的厌恶,双眉紧蹙。
“你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罢,你要如何,与我无关。今日之事,必要在这公堂之上有个结果。若你魏大少爷手眼通天,能逃过一死,那你今后如何,更与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我便是再嫁不出去,那不嫁也罢,情愿常伴青灯古佛,也算得个干净、清静,不劳你来关心指点。”
听她如此答复,魏恭的笑意却更加浓重了,且眉眼之间纠缠上了几成明显的狠毒之色。
“这世上当真有你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啊,你们水家也真是可以。先有水凝淑不知好歹在先,又有你螳臂挡车在后,真是晦气。夫人,你既如此薄情寡义,那便不要怪我。”
那便不要怪我?
魏恭这话,与在蒙山山崖上推她坠崖之前所说,一模一样。
水凝韵顿觉不妙,下意识回过头去在围观的人中寻找白菀青的身影。
远远的,白菀青的确就在人群之中,可他面上的表情,十分焦急,冲她连连招手。
偏巧这个时候,姜孝廉回来了。
“咳……嗯——本官回来迟了,事情有些棘手,诸位多包涵。那个……咱们问到哪儿了?”
魏恭气息平稳,面色如常,带着几分成竹在胸、游刃有余的意味,朗声答道:
“回大人,说到拙荆要求大人惩治晚生这个恶徒了。”
姜孝廉操着帕子擦了擦头上脸上的汗,顺手“啪”一拍惊堂木。
“对!夫人,你口口声声说魏恭罪犯杀妻,可你如今好端端站在这,这杀妻之罪,又从何而来呢?”
口风这就变了?
方才那小厮叫走他,他到底去见了谁?得了谁的授意?
此外,她的父亲水波呢?拖到现在居然还未出现,这也太不寻常了。
魏恭到底做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魏恭杀妻即便没有得逞,却很明显已经犯下了罪行。
而且她人已经站在了公堂上,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能回头,迎接她的,只会是来势更为汹涌的暗箭,水凝韵势成骑虎,已不可能全身而退。
“大人,魏恭所犯之罪,非有无之分,乃既遂、未遂之分。魏恭推妾身坠崖,这身伤、这张脸就是证明。虽然妾身命大逃过一劫,可他实实在在做出了如此凶残之事。按大禹律,故杀既遂,判斩监候或绞监候;他故杀未遂,理应鞭二百,流边充军。”
水凝韵自遇害之后,闲暇时候就抱着大禹律法在读,就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