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刚开始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还处于木讷之中,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她把毒蛇的那句话再在心里咀嚼了一遍后,才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地抬眼看沈奕辰,从他怀抱里挣扎了一下。
她眉头紧皱,僵硬地笑了一声,“你在开玩笑吧?”
毒蛇沉默不语,抱着她不动,手上的力道加大 ,掐在她腰间,让她有些吃疼。
苏小小远眺着不远处的房间,那里一片死寂,像是今天的夜色。
她从没想过要害死谁,也没想过要杀了那男孩,虽然他对她做了很多残忍的事情。
即便小男孩有罪,但他的家人呢?
他的家人是清白,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家人们都是什么样子。
他竟然说杀就杀了。
她到现在才回味过来,他在去帮她报仇的时候,所说的“你这不是报仇”这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在他的眼里,报仇就是要斩草除根,一个都不留。
苏小小想到这一层,将目光从远方收回来,定在毒蛇的身上。
他抱着她,不像是平常意义上的一个拥抱,她低头看向他紧缩在她腰间的手,那么用力,生怕她跑了一样。
他在借用她的怀抱,以此来汲取力量。
杀了小男孩的全家,他也在怕?
或者是在不安?恐惧?
她在对他恐惧的同时,内心产生了一丝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杀人不过头点地,不会有人觉得杀人有什么大不了,更不会有人觉得灭人全家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不杀人,不灭人全家的人,都像是有那个大病一样,在他人眼里,这样的人活不成,活不久,更不可能活着飞升。
她把手放在他冰凉的指尖上,慢慢覆盖住了他的手,扬起头,盯着他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眸,“本尊也灭过人全家。”
她的记忆里,原主可不是个善良之辈,为了飞升,什么都能干 ,杀人全家这种事情,她做得轻车熟路。
反倒是那些被她放过的人,比之被她杀了的人,活得更生不如死。
譬如沈奕辰。
毒蛇面无表情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他低垂着眸,望向那双他曾经用过的双眸,轻声嗯了一声。
“但是现在,”苏小小视线顺着漆黑的夜色,蔓延到远方,仿佛那里有她故土,“我觉得这种做法不对。”
她感觉到抱着她的人气息不稳,但依旧没有停口,“冤有头,债有主,即便报仇,本尊也不会再牵连他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轻笑着,没有对这句话表示不赞同,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一样,“可我觉得,生了再灭它,也算给无聊的生涯里添点乐趣,何必抹杀这乐趣?”
她可以理解残忍的丛林生活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铁律,但她不接受这种做法。
宁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说着霸气又有道理,无非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说辞,又带了点自卑的意味。
“若是本尊有朝一日,真折在那未被斩的草手里,”她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说合适,“那便折吧,技不如人,不折在这根草手里,也定会折在那根草手里。”
说完她笑了两声,对着皎洁的月挑了下眉,“有时候吧,我总觉得自己蛮自负的。”
“你说,你这么厉害,怎么就那么谦虚呢?”
苏小小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回抱了他一下,“谢谢了,替我报仇。”
“但是下次,我的仇,我自己报。”
她曲起双腿,跪在毒蛇的大腿上,笑着看毒蛇,他锋利的剑眉拧成一团,“当然,如果你有仇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报。”
“算是,”她拍了拍马赛克般的脸,没想到意外的柔软,还富有弹性,“报恩?”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意外地顺畅,毒蛇下意识收力,却已来不及,苏小小已经退出了他的怀抱。
温暖的气息从他指尖溜走,他双手指尖动了动,只能抓住虚无的空气,心里都像是空落落的,没了任何东西一般。
“这么大人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手环胸,“还撒娇?”
毒蛇的脸色不好看,低气压地站起身,看着眼前敏锐察觉到他情绪的女人。
她笑喷出来,“缺安全感?”
苏小小察觉到他的不爽,但依旧胆大包天地嘲笑他。
“你是不是,”她指着毒蛇,“杀了人后,都这样?”
她做出个虚空抱人的动作,“随便拉个人,抱抱?”
毒蛇阴沉地掐住她脖子,没有任何反驳,但行动却明显地告诉苏小小,她猜中了。
苏小小得意地望向他,“你不会杀我的,师尊。”
她抓住毒蛇的手,轻轻抚摸,从他坚硬的指甲盖开始,顺着藏在肌理中的青筋,往下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