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筠儿生下大皇子时，身子本就不好，你登位之后，封她为后，同时又给甄漪这般封号，你叫她心里要如何想？我云氏女儿虽贤德大度，却也不是没心没情的木傀儡，何况她爱你如此之深。”

晋宣帝一时语塞。

与发妻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涌入脑海，他心头愧疚，面上也苍白几分：“是朕对不起筠儿。”

云太后见他这副深情种子模样，心头愈发嘲讽，世间男子大多如此，明明薄情寡性，却又爱装深情，将那一个个天真单纯的女子哄骗得失了智、发了昏。

“皇帝既对筠儿有愧，就不该立司马濯为储君。”云太后语气坚定地打断皇帝的愧疚心绪：“若是筠儿在泉下有知，甄漪的儿子最后得了皇位，怕是死也不瞑目。”

晋宣帝皱了皱眉，再看云太后板着的面孔，也敛了哀色道：“母后，若是凇儿健全，朕定会立他当太子。可是凇儿如今这样……”

云太后面色沉了沉，这正是她，也是他们云氏一门，难以释怀的心病。

那太子之位，本该有他们云家血脉的一半！

“朕愧对筠儿、也愧对……漪儿母子。”晋宣帝轻叹，觑着云太后的脸色道：“是以朕想了个两全之法，既可弥补濯儿，又可化解他与云氏旧怨，且日后他登基，也能照拂着凇儿、永兴、以及云氏。”

云太后蹙眉：“是何方法？”

“赐婚。”

晋宣帝肃声道：“从云家挑个嫡女，嫁于濯儿当正妻。日后濯儿登基，云家的女儿依旧是皇后，他们所生子嗣，便是嫡子。”

云家的女儿嫁给司马濯？！

云太后心头大惊，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一条路。

“不成，这怎么能成？”云太后连连摇头，只觉荒谬：“让我云家的女儿嫁给司马濯？”

一想到八岁的司马濯被送出长安前的阴毒眼神，云太后心底都有些发寒。

那狼崽子小时候就一肚子心眼，又与他们云家有过节，要是将云家女儿嫁给他，岂非羊入虎口，白白毁她一生？

然而晋宣帝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法子，既能保全元后所生儿女，又能弥补对宸妃的愧疚——

“母后放心，朕会好好养病，起码撑到濯儿和云氏女儿的第一个嫡子降世，才会放心闭眼。”

见云太后神情略有松动，晋宣帝又补充道：“便是撑不到那一日，朕也会留下密旨，封云氏女所生嫡子为皇太孙。”

云太后：“……”

晋宣帝放轻声音，和气商量：“为着江山社稷，为着日后兄弟和睦、云家门楣兴旺，化干戈为玉帛，乃是最上策，母后觉得如何？”

不得不说，云太后心动了。

大皇子是彻底没了指望，二皇子与四皇子又早已娶了正妃，五皇子还年幼。

大皇子膝下虽有子嗣，但皇孙还在蹒跚学步，若是晋宣帝这两年山崩，主少国疑是一点，司马濯心有不甘又是一点——

当然最重要的，晋宣帝已然有心补偿宸妃母子，既提出这两全之法，说明他压根就没考虑过册立大皇子的儿子为皇太孙。

这个男人啊，既多情，又贪心，总想两头都顾全。

沉吟许久，云太后道：“让哀家再想想。”

她这样说，晋宣帝便知这事八成定了：“母后可得尽快给朕答复，趁着朕近日精神还不错，也好给孩子们操办婚事。”

云太后若有所思看了晋宣帝一眼，半晌，轻嗯了声：“皇帝好好养病吧。”

***

三日后，晋宣帝久病之后第一次上朝。

于宣政殿，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云家十六娘云绾赐予皇三子司马濯为正妃：“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外蹉跎多年，是该成个家了。”

司马濯黑眸微动，而后仰起脸，一副受宠若惊的欢喜模样，拱手上前：“儿臣多谢陛下赐婚，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散了朝，一众官员纷纷上前道喜：“三殿下大喜啊，听说那位云十六娘可是太后最疼爱的侄女！”

“是啊，不单如此，她还是咱们长安城出了名的美人呢。”

在那一声声恭喜道贺里，司马濯温润浅笑：“多谢诸位，待到大喜之日，诸位一定来府上喝杯喜酒。”

“一定一定。”

道喜的人群散去，他面上笑意一点点敛去。

晌午明亮的阳光透过树木繁茂的叶片，斜斜打在男人深邃的侧脸，斑驳光影之下，那双漆黑眸底尽是冷意——

他这位父皇倒是贪心，既想叫他感恩戴德，又想保全云氏。

大抵临死前，想叫心里愧疚少一些，死也死得稍微安心，说白了，还是为了他自己。

赐婚这一招，也亏他想得出来。

只是没想到云氏老妖婆竟会答应，她那样狡诈精明，应当知道送个云氏女到他身边，会是什么下场。

倒是低估这老太婆的狠心与贪婪。

不过，那位云家十六娘既然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