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来。
不想有光,不想看到任何东西,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现在这样子的自己。
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
“好,那你告诉我怎么了?”
她哽咽,胸口剧烈地起伏,嗓子像烧过了一样沙哑难听。
“没……没什么,就是,噩梦……”
“抖得话都说不顺了,还说没什么呢?”男人在她身侧躺下,手肘撑着脑袋,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梦到什么了,这么害怕?”
“我……没什么,我不想说。”
她是真的不想说,就那么彻底崩溃一般哭着。
难受,太难受了。
直到她哭到无力,男人才宠溺地把她圈在怀里。
“做梦而已,睡吧。”他耐心地劝哄着。
“不行,”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个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
“乔承铭,我害怕,不敢睡。”
他抚摩了一下她的发丝,下巴抵住她的脑袋,音色清润。
“别怕,如果你做噩梦了,我就把你叫醒,嗯?”
如果你做噩梦了,我就把你叫醒。
这是一句很有力度,也很让人心安的话语。
从来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的,她揪紧的心脏出奇地安宁了,就像渺远古老的海洋。
原来,那些心理暗示、安眠药物、佛祖菩提……
好像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这句话让人安心落意。
就像一个黑暗空洞的世界,当你最害怕的时候,你不一定是想逃出来,只是想要一个陪在身边的人而已。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喑哑,疑惑,还有点怀疑,远远地有些不切实际。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一直。”
她又问,“不仅仅是今晚吗?”
男人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若有若无的摩擦,嗓音低醇柔和,“我陪着你,每一晚,每一天,永远。”
每一晚,每一天,永远。
很久很久以后,当她独自流落在异国他乡,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时候,她坐在挤着流浪汉的天桥底下,仰望一簇簇从黑暗深处坠落下来的雪花,渡过她最难的一夜……
想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我陪着你,每一晚,每一天,永远。
………………
第二天醒后她的烧就退下去很多。乔承铭给他们转到了更大的套房,然后又修养了几天,两个人就一起回了帝京。
米灼年婚后还是想继续工作。在她认识的豪门阔太里,基本都有自己的事业。比如苏暖玉妈妈是全国著名的钻石商,自己的母亲生前也是小有名气的西洋音乐家。所以女性经济独立的思想在她脑子里一直根深蒂固。
她之前被辞退的时候就已经给几大酒店投了简历,本想着有乔承铭插手,也不会有酒店收她,所以也没多在意。
直到十分钟前收到了一条录取短信,她才认真地跟乔承铭开了口。
“乔承铭,我要去工作。”米灼年啪嗒一声把手机放在小桌板上,侧过头去对他说。
男人正在看股票。
“哪家酒店?”
“榕悦。”她眉眼一弯。
榕悦,是酒店业独树一帜的存在,素来以极高的口碑和独特的运营模式,让所有竞争者成功难以复制。
它的选人也是很严格的,自己能被录取甚至有些意外。
“可以,”乔承铭专心地看着电脑,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没有什么情绪。
“不过我会跟他们老板说,不要给你加班。”
又要找老板……
米灼年扯了扯唇角,倒是没多再做反对。毕竟乔承铭同意让她去工作已经是皇天开恩了。
“嗯,那我明天就去上班了。”她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想了想,然后又很讨巧地补了句,“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做家务的。”
家务?
男人视线从电脑上收回,温柔目光滑过她精致的眉眼,把声线刻意地拉长。
“会有家务给你做么?只是让你起不来床而已。”
米灼年,“……”
眼前的男人,一身黑长风衣,里面穿的高级手工的羊绒正装,眼睛冷冷的,嘴唇薄薄的,看起来就是一派极富修养的绅士风范。
他比当年成熟了很多。就连年少时最后的那点张扬现如今都褪得一干二净。可那张嘴里说出的话,有时候又特别轻佻,尤其是跟她开黄腔的时候,简直就跟七年前那个模样如出一辙。
“乔承铭,”她正眼看他,清澈的水眸严肃敛起,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时候挺伪君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