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铭动怒的下场,谁都说不准,他怎么还敢火上添油?
果然,主座上原本就郁气森森的男人在瞬间变得更加阴骘,他往后一靠,手里把玩一只黑钢笔,随后,不轻不重地落在桌上,发出一声响,在一片死寂中令人心惊肉跳。
须臾,唇角掀起嘲弄的弧度,“这世上原本就有很多债都是还不起的,但是那又怎样呢,该还的迟早都要还,”他顿了顿,除去眼底那抹阴暗很浓稠,俊颜和唇角甚至浸染淡淡的笑,“还是说,米小姐觉得自己是我的旧相识,有可能逃过一劫?”
“抱歉,我是企业家,不是慈善家。”
米灼年攥拳,眸子连最后一抹光都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空洞的黑。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几个字。
“乔承铭,你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
“米小姐,”严弘很不赞同地打断她,“不是乔先生故意刁难,只是你这样的行为,确实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他翻了一页纸张,哗哗地响,“除非有不可抗力因素,否则,这份合同书是有法律效应的。”
法律效应。
也就是说,如果她还不出,那就要去坐牢了?
米灼年突然就笑了,那声音虽然轻微,却有着不可忽视的清冷,“钱我会尽力还,但如果你是存心想报复我,何苦费这么大的周章?”
“报复?”男人颇为玩味地重复,“你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么?严弘已经说了,如果有不可抗力因素,你完全可以不用还这笔钱。”
张经理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连忙低声对她劝道,“是啊,灼年,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知道你不可能无故缺席的!”
米灼年指甲陷进肉里,血珠从掌心滚落。
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是因为珠儿……
在弄清那个人绑架自己的意图前,她不能轻易犯险。
而且她追查珠儿的下落已经追查了七年,哪怕就算是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过。
如果被乔承铭知道,他肯定会断了她所有线索。
忽地,前所未有的绝望像海潮一样将她席卷,包裹,密密匝匝,就连一丝光和空气都透不进来,窒息般的痛楚。
良久,她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
“没有、任何理由……”
“那就很遗憾了,”乔承铭从椅子上站起来,指尖整理衣角和袖口,动作优雅而不紧不慢。
“准备还钱吧,我的灼年。”
一句话飘进耳膜,她就觉得脑子里尽是空白,直到绝情的男人从身边路过,才条件反射般地去扯他的衣角。
“乔承铭,非要这样吗?”
男人回头,俊眸微微眯起,眼角危险地拉长。
触及那片讳莫如深的目光,她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立即把手缩回,再不敢碰。
他轻薄的笑了,“我没有站着讨论的习惯,要谈,晚上来我房间。”
………………
夜晚。
还是那片高空泳池,蔚蓝的色泽已被深蓝取代。池底有白中透着金黄的灯光,泳池像一块横亘在夜空中的巨大碧玉。
乔承铭似乎偏爱这处景观,无论白天黑夜、美酒香烟,他都很喜欢一人在这里细细度过。
上好的白色长桌,香槟玫瑰,纯银烛台。
餐品和餐具都已被摆好端正,只等着那个人过来享用。
“过来。”他优雅地叠着餐巾。
米灼年换回了便衣,白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脸上的铅华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苍白得没有一点生气。
她如木偶般走过去,只字不言。
乔承铭不满她的死寂,音色轻佻地问了出来,“不是有话要说?”
她的确有很多话要说,但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搞砸了他的婚礼,她知道自己有错,可是……
“你不觉得九位数的惩罚,对我来说有点太重了吗?”她轻轻的叹息,淡漠,也有难以忽视的无奈。可那语气实在没有什么示弱求好的意思,就好像对面坐着的根本是个不相识的人。
不是旧相识,不是心上人,而是商业会谈一样的态度。淡漠而冷漠。
乔承铭放下刀叉,烛火在俊美的容颜上留下一片阴影。
“所以,你是想让我从轻处理?”
“我觉得……”
“你觉得,我们认识,甚至还有那么点情分,所以我不该这样对你?”
“……”
“你以为,什么样的情分值这个数?”
乔承铭往后一靠,长腿交叉,姿态慵懒随意,语调更是轻轻慢慢的反问句,“同学、朋友、世交?”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