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搞不懂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交朋友的。”伏鼎说, “你就像条变色龙。伪装得再好也只是伪装，刚巧很多人都不怎么聪明，你稍微对他们好一点, 他们就觉得你是个好人。”

朝有酒笑了, 他说：“那你为什么还来和我道别？”

“因为我现在需要有人对我好，还不能是女的。”伏鼎恶狠狠地说，捧住面前的水杯, “你不真诚, 我利用你，算我们扯平了。”

“……你有没有想过, ”朝有酒笑着问, “我就是真的可以发自内心的同意完全相反的两种观点？”

“那怎么可能？你能同时同意不废除死刑和废除死刑？”

伏鼎故意挑选了一个足够极端的话题。

“我可以。只要换角度想。我同意不废除死刑，有些畜|生犯的罪不值得原谅，如果一个故意杀人的杀人犯不以命偿命，那无疑是在挑战民众的承受底线。只有足够重的惩戒, 才能阻止许多人不去付诸行动。”朝有酒摊开手, “我也同意废除死刑。生命是平等的,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 哪怕他犯了严重的罪行, 更何况, 死刑很容易导致许多冤案无法沉冤得雪——已经死亡的人, 哪怕洗清了污名, 那对他本人而言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你只是把双方的主流观点都重复了一遍。连一点儿新说法都没有！”

“要什么新说法？这两种说法都很有说服力。”朝有酒微微摇头，“不过我也承认我取巧了，能够同时同意两个相反观点, 最重要的是不做决策。能不能废除死刑, 我说了不算, 那我当然可以同时同意两个。”

伏鼎立刻抓住了这点：“那如果就是由你决定呢？你选哪个？”

“没有如果。”朝有酒无奈地说，“为什么你一定要制造二选一的极端局面？”

但他也知道和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是说不通的，因此他又说：“如果由我决定，我选择让受害人复活。”

“你这就是在胡扯了。”

“你假设一个‘如果’就不是胡扯么？都是胡扯，一定要用你的逻辑来胡扯，那当然只可能引向你希望的那个结果。”朝有酒保持着微笑说，“而现实不会按照你规定的逻辑来。你用你的逻辑出题，我用我的逻辑应题。”

伏鼎重重地出了口气，把手肘撑在桌面上，别过头不看他：“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跟你说不通。”

“是跟我说不通，还是你思维僵化，连思考都不肯思考，就直接粗暴地否定有人能同时同意想法的事情？”

伏鼎把手放下来了，头也重新转过来了。她盯着朝有酒不说话，看上去有点像被激怒了，又有点像被说动了。

“那好，现在我们来说一个确实由你决定，而你也做出了选择的事情。”伏鼎说，“一个直男和一个拉拉交往过密，并且在知道了她有女朋友后，依然选择维持原样。为什么他不做另一种选择，和拉拉保持社交距离？”

这个提问不能说有多让朝有酒觉得吃惊：伏鼎不喜欢他，这是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朝有酒打心底里相信，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地不喜欢他，而且这个导致了不喜欢他的理由，绝对不会是“我就是看到他就感觉讨厌”这种普通级别。

因为那些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看他不顺眼的人，只要多相处上一段时间，终归会喜欢他。

哪怕没办法喜欢他，对方“不喜欢”的程度也一定减少。

而伏鼎，这个称得上是他青梅的朋友，多年来始终保持着微妙的态度。

说伏鼎不把他当朋友，碰到关键的事情，伏鼎绝不会忘记通知他，有任何集体活动也绝不会遗漏他。

说伏鼎当他是朋友，只要没有要事，伏鼎就像消失了一样，既不会找他闲聊，也不会约他出去玩。

“等一下。”朝有酒说，“就为这点事？”

就为这点事，你看我不爽那么多年？

“任何矛盾在你口里都只是‘这点事’。”伏鼎阴沉地说，“所以我父母离世之后我才过来单独告诉你。看起来事情确实和我想的一样，你确实不怎么把他们突然离开人世‘这点事’放在眼中。”

“恋人和朋友不是二选一的选项。”朝有酒说。

“如果你说理论上，确实不是。实际上，当然是。就像那个老土的话题，人们总在问女人要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为什么没有人这么问男人？因为所有人都默认了男人不需要顾虑家庭，应当是家庭迁就男人的事业。理论上说，恋人和朋友都很重要，实际上当然是恋人更重要——根本就没有人会问‘如何平衡恋人和朋友’。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你们分手不是因为我。”朝有酒第一时间强调说。

“主因当然不是你，不过至少是诱因。”

朝有酒心说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怎么能是你们分手的诱因？

你们分手的核心原因是你们本来就不是以喜欢女朋友的方式喜欢对方，最大原因是改变关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