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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喜欢柳韵诗,这喜欢一点点累积,终于在他六十四岁的这一年,累积到了愿意和她结婚的这一步。
原嫣一直都知道,她是原振最爱的女人。原振对她的爱,连方桐都分不走半分。
原嫣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份爱却被柳韵诗分走了。她不再是他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女人了。
但原嫣早不是当年怒气冲冲从祁市跑到琛市扬言要“治治”小三儿的莽撞少女了。她早有了自己的家,有爱他的丈夫,有她深爱的孩子们,她还有如日中天的事业。
这份认知只让她失落了两秒,她便开始考虑关于利益的问题。
柳韵诗签署了厚厚的婚前协议,成为原振的妻子。
但他们没有办婚礼,甚至没有摆酒,只是领了结婚证,从法律上成为了合法的夫妻。
原嫣没有阻止原振娶柳韵诗,但也不愿意见到她。好在原振从来不带柳韵诗出席任何交际场合,她像个隐形人似的,只在他身边陪伴。
她们两个,互不相见,倒也清静。
原振这个年纪,于男女之事上渐渐力不从心。柳韵诗却正是女人饱满欲滴,熟透了的年华。
原振在性事上十分看得开,暗示过柳韵诗,他不在意她有一两个情人,像方桐那样活得滋润。柳韵诗只是笑着摇头。
她其实在欲望方面从来都不强。房事于她,可有可无,她真正爱的,是这份在他身边,无需操心,万事有他的安宁。
她这些年生活平静,常常在网上写些散文小品,打发时间。她文笔优美,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是从容与优雅,知性与淡然,慢慢的,也累积了几万粉丝。
跟顾丞这种粉丝过千万的时尚大咖没法比,但却自成一隅天地,怡然自乐。
她其实过得很快乐。
但原振不这么想。
原振其人,太过注重现实的快乐,在年轻的时候,便表现为对财富、权力和欲望的追逐。
柳韵诗若是有婚外性,有宣泄释放的渠道,他或许安心。但柳韵诗没有,她安于这份宁静,这却是原振所不能理解的。
人老了,易多思,易偏执。
原振总是疑心柳韵诗想离开他。
他愈老去,疑心愈重。
他年轻时,是个无所畏惧的男人,孰料到老,害怕年轻的妻子弃他而去,成了他内心最大的恐惧。
最后的那几年,他严密地控制柳韵诗。他总是要和她在一起,一时看不到她,他便要发脾气。
他还要从财务上掌控她。柳韵诗想买什么都可以,但她摸不到现金。原振唯恐她有了钱,有一天会卷钱离开他这个老头子。
在了解情况的人心里,觉得最后那几年,柳韵诗宛如坐牢。
时光飞逝,原振不出意料的先柳韵诗而去。他大了柳韵诗那么多,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原振去世的时候,柳韵诗守在他的身边,一直握着他的手,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原嫣那个时候在别的城市开会,遇到全国性的暴雪天气,飞机停飞,火车停运,高速封路,她没能赶回来见原振最后一面。
柳韵诗失去丈夫的这一年,才四十六岁。
当葬礼结束,原嫣把她这位年轻的继母请进了办公室,那里有律师在等她。
“签了字,这些就都是你的。”原嫣告诉她。
柳韵诗没看原嫣让她签什么,直接便签了。律师交给柳韵诗厚厚的一沓产权证,柳韵诗才知道原振这些年偏执地掌控着她,却早早就为她安排好了后半生。
早些年他便承诺过,不叫她没有着落。
她的眼泪便落下来了。
即便人到中年,她依然很美,连流泪的样子都很美。
原嫣静静的看着她。律师离开以后,她说:“你以后自由了。”
柳韵诗那涣散的目光慢慢凝聚起来,她抬眸:“你说什么?”
原嫣说:“我爸不在了,你以后自由了,可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了,你也可以找个真正喜欢的人结婚了。”
柳韵诗看了她许久,最后,嘲弄的笑了笑:“你真自大。”
“你以为世界就是你以为的样子。你以为你不肯相信的事,就绝不会发生是吗?因为他和我年龄相距那么大,你就理所当然觉得我和他之间不会有真感情是吗?”
柳韵诗说:“原嫣,你太小看你爸爸了。”
“对你来说,他只是爸爸,所以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多有魅力的男人。对你来说,他是你爸爸,你从出生就理所当然的被他疼爱,所以你不知道,那些疼爱有多珍贵。”
柳韵诗淡淡地说:“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有钱,我也还算美貌,肯定有男人会想追求我甚至娶我。”
“可是,原嫣,我还能看上谁?”她说,“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像你爸爸那样爱我了,再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小心翼翼的把我捧在手心里了。”
在临走前,柳韵诗说:“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