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虔子这边引开官兵一路狂奔,背后一群人也是紧追不已。沈虔子尽拣那些灌木荆棘丛生之处钻去,但终究人小步窄,眼看就要被追上。危急中看到前面一个陡坡,也无暇多想,把心一横,纵身一跃,顺着坡就滚了下去。
那坡又陡又深,沈虔子索性双手抱头,紧闭双眼,什么都不理会,就这么一路顺坡向山脚滚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猛的撞上一颗大树,这才停了下来。沈虔子被撞的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才缓过口气,挣扎着扶着树站了起来,仍是觉着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沈虔子好不容易站稳,又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痛,原来刚才逃跑时候,全身上下被那些荆棘树枝挂破无数地方,到处鲜血淋漓,衣服也被撕成一条一条的,于是干脆把外面衣服脱掉,扯成布条绑在伤口位置。
沈虔子绑好伤口,回头看时,虽已不见官兵身影,但还隐隐听到远处有说话之声,料想还在找寻自己。于是强撑身体,又跑了一程,再回头看时,那金盖山已全被点着,山火把夜空映的通红。
沈虔子此时只知背着山火方向猛跑,在黑夜里不辨方向的乱走一气,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眼看天色渐明,寻思此时若是还继续乱跑只会被人发现,于是便寻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躲在一大片树冠里面,料想底下人看不见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等到这日晚上,沈虔子才溜下树来,寻些山泉野果之类解渴果腹,尽拣那人迹罕至的地方行走,如此没头没脑的在山中行了数日。这日走到一处山脚,听见前面水声,忙的加快脚步,想要去到跟前喝口水,怎知他跑了这些日子,疲累不堪,身体早已支持不住,脚都抬不起来,才走几步就被一块石头跘到,双腿一软便已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沈虔子在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听到兵戈之声,还以为又有官兵前来追他,猛的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房顶的横梁,自己则躺在一张小床上面,床上铺着被褥,甚是软和。
沈虔子翻身爬起,环顾四周,原来自己正在一间草庐里面,屋内陈设虽然简单,却是十分清雅。此时屋外又传来兵戈之声,沈虔子忙跑到门口去看,只见外面有一白袍老者,正持剑挥洒,似是正在练武。
沈虔子不敢出声打扰,默默站在一旁观看。倒是那练剑的老者已经发现额他,停下向他走了过来,沈虔子看到那人过来,有些怯畏,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这命大的小子,竟躺了这么久,终于醒了么?”那老者边走过来边开口道。
沈虔子不知所以,不敢说话,只盯着那老者一直看。
“呵呵,你不用怕,我不是什么坏人。”那老者一边笑一边将长剑还入鞘中,“前日我去山中冥想,正好看到你倒在地上,就顺手带你回到这里了。”
沈虔子听明白了,原来自己那日在山中昏倒之后,正是此人救了自己。忙答道:“小子无理,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呵呵,不用不用,这年头人命都不值钱,老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老者拂须笑道。
沈虔子听那老者说的轻巧,不知该如何接话,正在踌躇。那老者又开口道:“我看你也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说着伸手一指桌上的木桶道:“这里还有些中午剩的饭菜,先凑合着吃些吧。”
沈虔子听说吃饭,顿觉腹中饥饿,这才想到自己已经好多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于是忙道了声谢,揭开木桶,看看里面还有一碗白饭,几碟咸菜,也不客气,直接伸手进去抓起饭来就吃。
“慢点吃,别噎着,渴了这里还有茶水。”老者看到沈虔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取过一壶茶又放在桌上。
沈虔子边吃边偷眼看那老者,只见他身着青色长衫,面色虽然慈祥,但隐隐之中却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沈虔子一会便将那些饭菜如风卷残云般的吃完,终于不再觉着饥渴,又壮着胆子问道:“老先生,敢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呵呵,这里乃是义兴南郊,弁山北麓。”
沈虔子听到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的从吴兴跑到义兴——虽说两地相距不远——以弁山为界,山阳乃是吴兴,山阴便属义兴。
“那您是在弁山脚下发现我的?”
“可不是吗,当时看到你满身是伤,还以为你要死了呢。”老者道,“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已经帮你把伤口都处理好了。”
沈虔子听到,低头看看身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洗净重新包扎,还给换了新的衣服裤子。忙跪在地上,又谢那老者。
“呵呵,都说了举手之劳而已。孩子,我却要问你,你为何会小小年纪一人独处深山之中,还受了这么多伤,你的家人呢?”
沈虔子听那老者提到家人,这才想起父母叔祖及一众兄弟,悲道:“我父亲、祖父和叔叔都被奸人害了,母亲和兄弟也都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