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灭门横祸
转眼已是年末,即将冬去春来,可惜孙恩的春天却没来到。当初刚下会稽之时,三吴八郡皆有教徒响应,各地官员多被屠杀,或是弃郡逃走。追随孙恩的部众多逾十万,一时风头无两。于是孙恩威逼士人做他官署,如有不从便杀其家眷。大军所到之处也是大肆劫掠,焚毁房舍,无论男女全部抓到会稽充作劳役,百姓惨遭屠戮,数不胜数。
朝廷看到孙恩势大,急调刘牢之领北府兵前来镇压,那刘牢之乃天下名将,当初为谢玄账下先锋,淝水一役大破前秦苻坚数十万大军,从此天下闻名。
北府兵乃是天下强兵,全是由北地南下的流民组成,个个骁勇善战。最初由谢玄组建,后来谢玄病故,由王恭接管后竟与朝廷对立。当时掌权的司马元显年不过十七,就成功的策反了刘牢之,除去王恭,刘牢之也从此接掌北府兵,统领七州军务。
刘牢之兵到吴地,和卫将军谢琰兵分两路进击孙恩。一路凯歌高奏,长驱直入,进入浙江地界。
谢琰是谢安次子,颇有名望,奉诏督军调集兵士,在义兴(今浙江省宜兴市)一战大破许允之,取了他的首级,跟着便杀奔吴兴而来。吴兴太守本为谢邈,为谢安侄子,手下有个门客名叫仇安达的,因为一时意气投了孙恩,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竟将谢邈一家给灭了门。因而谢琰此来更有报仇之意,全力攻城。
此时任吴兴太守的正是投靠长生军的当地豪族丘尪,但他哪里是谢琰的对手,果然一触即溃,只好和吴郡伪太守陆环之一起向东逃窜,欲回长生老巢会稽,行到山阴地界,正碰上引兵前来接应的沈穆夫父子。
原来沈穆夫是吴兴武康(今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人,那沈家在吴兴也是个大族,人口众多,家财丰厚,如今江南民间通用的“沈郎钱”就是他家同宗的先代沈充所铸。家族历来信奉五斗米教,其父沈警便敬奉杜子恭,后来他的门徒孙泰继任教主,又再敬奉孙泰,直至孙恩。孙恩起兵之时,沈穆夫人正在会稽附近,便跟随天师举兵,此事沈警尚不知道。如今吴兴告急,孙恩便派他引兵前去接应,若能以他家族之力发动当地乡里,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不想丘尪实败的实在太快,沈穆夫领命出兵,才行到山阴就碰上了败逃回来的他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便聚在一处商议。
“天师命我前去吴兴接应尔等,不想你们这么快便兵败弃城而逃,这让我回去如何向天师交代?”沈穆夫首先言道。
“沈将军,不是我们要逃,实在是朝廷军队厉害,我们也守不住啊。”丘尪先倒苦水。
“就是,你没听说吗?东路的刘牢之比打我们的谢琰还要厉害,他的北府兵不日就要渡江了,到时候怕是天师也难抵挡的住。”陆环之接道。
“是啊,天师武功虽高,但是打仗并非单打独斗。那些北府兵各个如狼似虎,我们长生军哪里是他们对手,这才屡战屡败。”丘尪跟着唱衰。
“你不知道连天师本来说要打进京城,但一听说刘牢之大兵将至,都叹息说:‘我割据浙江以东,尚不失为越王勾践啊。’可见连天师也怕那刘牢之三分,何况我们。”二人一唱一和。然而他们此时尚不知道,后来刘牢之大军渡过浙江,长生军在各地防守的党徒相继溃散,孙恩又扼腕长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逃走也没什么丢人的,将来东山再起也不迟。”当真是一时怂过一时。
“对了,我还听说那刘牢之手下有个叫什么刘寄奴的,好生厉害,竟然一个人就杀了我们上千同道,简直不敢相信。”那丘尪又道。
“嗯,我也听说了,据说那日刘牢之令他前去侦查我军动向,他只带了数十人走到半路,遭遇我们几千人马,那刘寄奴不但不惧,反而挺身上前相斗。”
“刘寄奴虽然勇武异常,杀人无数,但是毕竟寡不敌众,不多时随从已经战死大半,他自己也被人逼得坠落堤岸下面。兵士正想下去查看,不想他不但没死,反而持刀一跃上岸,厉声高呼,我军惊骇不已,纷纷逃散。此时刘牢之儿子刘敬宣因见他许久未归,担心有失,就带轻骑前来接应。正好遇见,便上前与他合作一处共同进击,斩杀我军上千而还。”
“如此一骑当千之人,怕是只有天师亲自出马才能制的住他。”
“是啊,也不知道他能与天师能斗上多少回合。”
“别胡说,天师本事岂是你我能够胡乱揣测的,再说那刘寄奴无名小辈,又如何能与天师相提并论。”沈穆夫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说话。
丘陆二人听到,忙道:“不敢不敢,我等不敢妄自揣测天师神功。”
沈穆夫又道:“算了,既然现在吴兴已经丢了,以我等这些人马过去也难拿下,还是先回会稽禀告天师吧。再者北府兵不日就要渡江,到时会稽必有一场恶战,我们也当速速回去驰援天师才对。”说罢,又仰天长叹一声道:“此地名唤回踵埭,果真是要我就此折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