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琪一走了之,徽州府衙可着实热闹了一番,所谓人命关天,更何况死的是两个衙役,仵作星夜验尸、衙役四下搜查自不必细说。
次日天还未亮,陈光已是口干如焚,一骨碌身坐了起来,抱着茶壶喝了个饱,这才打点行囊准备上路,起的更早的是张大人,因着两条人命,张大人一夜未眠,先不说如何寻迹破案,单是抚慰家属就颇费了一番口舌。
陈光昨日酒有些贪了,睡得极熟,也不知府衙之内还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大人也乐得陈光蒙在鼓里,恨不得立时打发他上路,于是早早的让家人准备早点,代陈光起床,张大人耐着性子陪陈光用了早点,又说了一些挽留与不舍的客套话,假作洒泪而别。
且说陈光驭马西行,挥鞭策马,劲风拂面,一路上数不尽秀丽风光,景色宜人,时有青竹夹道,偶见鸟行林间,陈光只顾赶路,似乎与这美景格格不入。
他于昨日午间收指挥使飞鸽传书,命五路锦衣卫日落前务必赶到一丈涧候命。陈光估算了一下行程,纵然时辰富富有余,但仍是不敢丝毫松懈,又苦行半日,至太阳披红欲归,方到一丈涧附近。
陈光跳下坐骑,从褥套中取了水袋,猛灌了一口水,展开地图寻看了看一丈涧的位置,仔细辨了辨方向,才跳上马背往西南而去。
一丈涧,两山夹一涧,一山名曰望日山,一山名曰观月山,涧宽一丈,两山遍生树木,尤其到了初秋时节,山上一片暗绿,远远望去乌压压、黑沉沉的一片,好似一大团遮天蔽日的黑云。两山绵延数十里,阻断了这一带道路,方圆几十里,仅有一丈涧一条道路可穿山而过,也算的上是天无绝人之路。
陈光就近把马拴在树上,环视四下,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陈光意识到自己来的早了,心中纵有千般不情愿,但当差当差,免不得要听人号令,等人差遣。耐着性子在原地苦等了一个时辰,这才远远地看见一行五、六人从东北方向打马而来。
陈光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副指挥使卫戍,略一整理衣衫,小跑到近前单膝跪地平手施礼:“陈光参见卫大人”。高头大马上端坐的正是卫戍,他已然老了,鬓角添了些花白的头发,虽不多,但在丛丛黑发之中很是醒目扎眼,显得极不协调,脸颊的皮肤有些松弛,只有那双眼睛还如从前那般有神。人老了,可能不曾老的只有他的心。
卫戍右手紧了紧黑色披风,左手马鞭掸着身上的尘土,盯着马前的陈光徐徐说道:“礼数免了去吧”。陈光起身,卫戍又问:“其他几路人马都到了吗?”。
陈光拱手回道:“大人,还未曾到”。卫戍冷着脸,看不出他是喜事怒,陈光越发懵懂不安,见他微一提缰绳,径朝一丈涧而去,陈光步下紧随,跟着卫戍一行来至一丈涧切近。卫戍勒住坐骑,跳下马来,陈光赶紧凑上前接缰牵马,紧随其后。
卫戍徐徐踱着,游视周匝地势走向,指挥锦衣卫安放陷阱飞石,待一切停当,他冷冰冰的眼里才现出一丝喜悦的光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锦衣卫寻所掩身,机警的循声看去,打马而来的却是四名锦衣卫。卫戍急命人打旗示意,四人到得近前,不等马匹站稳,立即滚鞍下马施礼,卫戍逐一扫视着四人问道:“是三儿跟着人呢?”。
锦衣卫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到理考身上,李考与曹三一路,曹三的行踪只有他说的清楚。李考顿了顿,恭敬答道:“是,大人,大约今晚就到一丈涧”。卫戍有些不悦道:“拿不准的事就不要说”。李考慌张地解释:“大人,他们一行男女二人,我等已探得贼人拟于晌午从休宁县动身取道襄阳,算起来今晚必然由此经过”。卫戍没接他的话,凝神扫视着众锦衣卫——十一名锦衣卫好手对付两个人绰绰有余了。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到了极点:“稍作休息,随时准备动手”。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卫戍带领众锦衣卫已然在一丈涧整整等了一夜,却连个过路的行人也没等来,此时天光已然微微放亮,众锦衣卫双手抱膀聚在一起低声窃语,初秋天气虽好,但到了夜里也有些寒意,这漫长的等待已然耗尽了卫戍的耐性,他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啪的一声震断了手中的树枝,正待发作,却听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绝于耳。
卫戍眸子一闪,低声喊道:“戒备!”。众锦衣卫赶紧藏,手握刀柄向外观察,马蹄声越来越近,借着黎明的微弱光亮,已然可以辨认出来者的轮廓,有眼尖的锦衣卫低声道:“好像是三儿”。
余者闻言纷纷仔细看去。“没错就是三儿”,李考低声道。相去仅两箭地,晨雾弥漫却看不甚清爽,只见来人似乎也想这边眺望,卫戍唯恐是计,急声道:“别出声,看清楚再说”。
来人行色匆匆,未到近前便驻了马,四下游视,单看那面貌长相,不是曹三儿又是谁?向曹三儿身后看,确定再无他人,卫戍便低声喊道:“三儿,三儿”。曹三听到有人低声呼唤,寻着声音来到一丈涧近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