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斯把艾克背在肩上，他迈开步子走了起来。

“我是为罗娜来接你的，”彼得斯说，“你不认识罗娜。她是我的妹妹，她生病了，她有一个瓷制的婴儿娃娃，她很喜欢那个婴儿娃娃，可是她把它弄碎了。”

“他把它弄碎了。他喝醉了，一脚踩在那娃娃的头上，使他碎成了无数片。那些碎片是那么小，我不能把它们再复原了。我不能，我试过一遍又一遍。”

故事讲到这里，彼得斯停下了脚步，摇着头，用手背擦着他的鼻子。

“罗娜后来就没有什么可玩的东西了，他什么也没有给她买。她说她什么也不需要，她说她什么也不需要是因为她可能活不下去了。可是他却不明白。”

彼得斯又开始走了。“他不明白，”他说。

艾克搞不清这个“他”指的是谁。他所清楚的是他就要被带给一个小孩儿以弥补失去一个玩具娃娃的空缺。一个玩具娃娃，艾克是多么厌恶娃娃啊。被看成一个娃娃之类的替代物使他很生气。不过他还是应该承认，这比钉住耳朵挂在木杆上要好多了。

彼得斯和罗娜住的房子是那样又小又歪斜，以致艾克一开始都不相信那是座房子。他倒把它误认为是鸡舍了。屋子里面有两张床和一盏煤油灯，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彼得斯把艾克放在一张床的床腿旁，然后点上了煤油灯。

“罗娜，”彼得斯小声说道，“罗娜，现在你得醒醒了，宝贝儿。看我给你带来了件什么东西！”他把口琴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吹起了一支简单的曲子的开始部分。

那个小女孩从她的床上坐起来，立刻就开始咳嗽起来。彼得斯把手放在她的背上。“没事的，”他告诉她，“好啦。”

她很小，可能有四岁。她长着浅黄色的头发，即使在微弱的灯光下，艾克也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和彼得斯的一样是有着同样金色光芒的棕色的。

“好啦，”彼得斯说，“你先咳嗽吧。”

罗娜听从了他的话。她咳嗽了一声，一声，又一声。煤油灯把她的颤抖的身影投射到小屋的墙上，弓着的身子显得很小。那咳嗽声是艾克听到过的最凄惨的声音，甚至比夜鹰哀鸣更加凄惨。罗娜终于止住了咳嗽。

彼得斯说：“你想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吗？”

罗娜点了点头。

“你得闭上眼睛。”

那个女孩闭上了眼睛。

彼得斯拿起艾克，扶着他使他就像一个士兵一样直立在床头。“现在好啦，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罗娜睁开了眼睛，彼得斯移动着艾克的瓷腿和瓷胳膊，让他看上去就像在跳舞一样。

罗娜大笑了起来并拍着她的手。“小兔子！”她说。

“这是送给你的，宝贝儿。”彼得斯说。

罗娜先看了一眼艾克，又看了一眼彼得斯，然后又看着艾克，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怀疑的目光。

“他是属于你的了。”

“我的？”

艾克很快就发现，罗娜说话一次几乎不超过一个词。超过一个词，至少几个词串在一起就会使她咳嗽。她控制着自己，她只说那些必须要说的话。

“你的，”彼得斯说，“我是特意为你而弄到他的。”

得知这一点，罗娜又不由得一阵咳嗽，身子又弓了起来。一阵咳嗽过后，她的身子伸直了并伸出她的手臂。

“好啦。”彼得斯说。他把艾克交给了她。

“小娃娃。”罗娜说道。

她前后摇动着艾克，低头凝视着他并微笑着。

艾克平生从来没有像个婴儿一样被看护过。蒂娜没有这样做过，丽莎也没有，布德绝对也没有。被人如此轻柔而又狂热地抱着，被人那样充满爱意地俯视着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艾克感觉到他的瓷制的身体都热血沸腾了。

“你要给他起个名字吗，宝贝儿？”彼得斯问道。

“喳慕斯。”罗娜说，眼睛还在注视着艾克。

“喳慕斯，嘿！这可是个好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

彼得斯轻轻地拍着罗娜的头，她还在盯着艾克看。

“别作声。”她对艾克说，一边前后摇着他。

“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彼得斯说，“我就知道他是属于你的。我对自己说：＇那个小兔子是给罗娜的，毫无疑问。＇”

“喳慕斯。”罗娜喃喃地说。

在小屋的外面，雷声炸响，接着传来了雨点落在屋顶上的声音。罗娜前后摇动着艾克，前后摇动着，彼得斯拿出他的口琴开始吹了起来，并使他的乐曲声和着雨点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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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