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一声炮响,东边山后旌旗招展,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蒲鲜达吉脸上变色,又听号炮连响,西山后也有敌军叫喊,心道:“不好,我军中伏了。
只听呐喊声、马蹄声越来越近,放眼望去,只见正黄旗招展,几彪人马从四面八方同时猛冲过来。
斡朵里部的勇士个个剃光了前边头皮,脑后或两侧拖着金钱鼠辫,身披兽皮,高擎弯刀,面目狰狞,荷荷呼喊,咬牙切齿,凶悍已极,好几百只马蹄同时踏在雪地上,腾起一片片雪雾,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令敌人魂飞胆裂。还未奔至,便箭如骤雨般射来,东真兵纷纷落马,阵型大乱。
转瞬间,斡朵里兵已经冲入东真军中,挥着弯刀,兜头乱砍,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精于骑射,将十人编为一小队,若干小队为一大队,阵型严谨,相互配合,在东真军中纵横驰骋,逢人便砍,遇人便杀,当者披靡。东真兵士虽多,但在大路上布了个一字长蛇阵,被铁骑冲得七零八落,分割成好几段,混乱不堪。他们原本就分属不同部族,凝聚力较弱,战意不强,又被攻了个出其不意,小兵们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顿时溃不成军。
斡朵里兵威风赫赫,在东真军中用女真话大叫:“女真人不打女真人,投降的不杀!”此话一处,东真兵士倒有一半丢下兵器投降了。
蒲鲜达吉脸色惨然,知道大势已去,却仍不死心,令旗一挥,一队穿着铁甲的亲卫骑兵急冲而出,冲向营门,这是蒲鲜达吉最精锐、最核心的本部之兵。
范察骂道:“杀不完的契丹辽狗!”原来蒲鲜氏本是辽人之后,后来叛金自立,割据辽东,爱新觉罗家族以大金族人自居,一向将蒲鲜达吉视为低贱的契丹人。
见敌人奔近,范察弯弓搭箭,飕的一箭射出,正中当先那人面颊,登时撞倒下马。营门口的百余名猎人也纷纷放箭,都专射铁甲骑兵的脸面,猎人的箭法既精,箭头上又喂了剧毒,中者哼也没哼一声,立时坠地毙命。片刻间营门口倒毙了数百人,人马甲胄,堆成个小丘,竟将营门都堵塞住了。
斡朵里兵蜂拥而至,一阵乱砍,两边夹击,将铁甲骑兵尽歼在营门旁。
蒲鲜达吉见手下伤亡殆尽,提了缰绳便要夺路而走,溜之大吉。
只见白袍一闪,身边的三名江湖异客拦住了他。
“陛下不必惊慌,待小的们去擒这范察,亲手送到陛下面前!”未等他答话,三人便拿了软盾,提一口气,向着范察冲去。
箭飞如蝗,却都被软盾挡住,三人在箭雨中持盾前行。
斡朵里猎人虽然骁勇善战,弓马娴熟,但如何能对付这些江湖怪客。转瞬间,三人已冲到范察面前,一位猎人持矛冲出,刺向其中一人,却被一杆拂尘挥中面门,满脸是血,倒在地上。张锡风远远瞧见,已知此人武功与那长白尊者似乎是一门,原来,这三人便是长白尊者的师侄白山三鬼。
几名斡朵里亲兵拥上,拦住三鬼,另几人拥着范察的战马,疾道:“族长,军情紧急,快走,快走!”范察怎会丢下自己的族人逃命,勒马不走。
此时先前几名斡朵里亲兵尽丧敌手。白山三鬼身上溅满鲜血,狞笑声声,向范察扑来。贴身护卫拔了兵器来战异客,一人情急之中猛拍范察的马臀,那黄骠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追风般奔出,一瞬间便奔出二三十丈,来到大路上,被双方乱军挡住去路,一时走不了。
此时那几名斡朵里亲兵已被敌人尽数杀死,白山三鬼衣衫和兵器上都是鲜血淋淋,一眼看到范察还没走远,便施展轻功,追了过去。范察见敌人追来,暗叫声“吾命休矣”,滚鞍下马,向密林深处跑去。
“看你往哪儿走!”白山三鬼紧追不舍,苦苦相逼。
雪地中范察跑不快,三鬼会轻功,越追越近,若不是对方一心要生擒他,从背后使出暗器来,范察早就性命不保了。
大鬼冷冷一笑,右手挥出,打出一支袖箭,范察哎呀一声,腿上中箭,跌倒在地。白山三鬼哈哈大笑,得意之极,窜上几步,便要来绑他。范察蹲在地上,心想:难道我复兴女真的夙愿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却听嗤嗤声响,有细物破而出,“噗”的一声,打在树顶鸦巢上,巢中乌鸦受到惊吓,展翅飞起,连带周围的乌鸦也一齐惊起。
“哇呀哇呀哇呀”,数十只乌鸦叫成一片,在林中盘旋,不知是谁这样胆大妄为,竟敢捣他们的巢穴。却见白山三鬼手中拿着物事,还在那里挥舞,当下锁定了目标。
于是群鸦张喙舞爪,对着白山三鬼俯冲过来。三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头皮、眼睛已连遭攻击,身负重伤,拿着拂尘刀剑,一阵乱舞,血光冲天。
白山三鬼斩落了十多只乌鸦,却也个个头破血流,不敢恋战,跌跌撞撞的抢出树林,这一回只吓得三鬼魄荡魂摇,不敢再去追范察。乌鸦智力甚高,被砍死了一大片,倒也不敢出林子去追扑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