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风从少海上吹来时,万物复苏,绿色盖满了这片沃土,公元前的世界比较暖和,北方的水稻长得远比南方的小麦还好。海边布满了晒盐的盐田,两丈深的卤水沟虽然依旧无法将杂质完全的剥离,不过相比起简单粗暴的直接吃粗盐的中原百姓们来说,孤竹的日子还算不错,毕竟盐铁盐铁,这里距离辽东不远,又在海边,两样东西都不怎么缺,兴许当年的胡人看不起这个小小村庄,六家逃入碣石山避难后再回来这里也没被祸害的厉害,索性就不往南逃了。
数个透明的琉璃盆被深深的镶嵌在滦水附近的滩涂地上,制琉璃倒是不难,简单的烧出满是气泡坑坑洼洼的珠子啥的早被他拿给赵家走北方的商队去骗胡人了,就这还没少被老太君数落,好好的宝贝拿去换了一堆村里从来不缺的牛羊。怎么劝都不听,只有自家妹子抱着一大个花花绿绿的琉璃寿桃去才得了一个好脸。
出人意料的是那些个带着浓厚羊膻味的胡人对这些五颜六色的稀罕物喜欢的紧,一个个回礼高的厉害,差点让他们绝了继续做这生意的念头。
难的是怎么打磨出一个碗,天知道为啥自家兄弟和妹子没一个人会吹琉璃。
琉璃盆里还放着几块一指厚,两指长的肥肉,是那些个胡人回礼的一部分,放置了一天一夜的琉璃盆爬满了大螃蟹,让弗忌不由得感慨村里的自然环境真是好,春天的螃蟹连腿都能长到两个巴掌大小,关键是这些河里的鱼虾吃的人还不多,传说这些鱼虾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北方人就更没吃螃蟹的习惯。
一人抱着两个盆往村里走,吴旭从小和弗忌一块长大,自然是他吃什么自己就吃什么,看着怀里的螃蟹笑得很是欢畅,即使弗忌告诉他现在的螃蟹和去年秋天的不能比他也不在意。走进村子中心的一户两进的院子,柴扉做的门主要是弗忌懒得修缮,去年的冬雪不小,压坏了大门,要不是自家妹子要回来谁愿意大冷天的去修门。
小院子里种着一颗和他一起长大的槐树,十多年前种下的槐树已经比他高了一大截,大他几岁的哥哥种下的那颗槐树已经树冠如盖,至于妹子的那颗,被两个哥哥压得不见天日,不过依旧亭亭玉立。
“过了好多年了啊,三槐堂,呵…”弗忌嘀咕着转向后院向阳坡上早年种的几株梨树,看着开满淡雅梨花的树杈有些头疼,今年开了这么多的花又得剪了,不然果子结的不好。
跟在他身后的吴旭瞅着眼前的梨树有些头疼的捂着肩膀,每年剪梨花的时候弗忌都是踩着他的肩膀剪的,无他,身高不够而已。
眼看着晚饭时间快到了,弗忌把四盆螃蟹放到盐水里吐沙子,一边对着吴旭说道:“你说今晚等弗垢回来了,我们叫上她去你家吃怎么样?好久没和吴奶奶一起吃饭了。”
吴旭涨了个大红脸,捏着衣角不知道怎么回答。
弗忌暗笑着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看你不是喜欢啃骨头么?一会我再出去和赵叔要上一扇羊肉,排骨全留给你,不和你抢。”
吴旭恼怒的看了他一眼,天知道吴小狗这个外号不就是因为他喜欢啃排骨弗忌才给他取的么?
“快回去和吴奶奶说一声,不然吴婶要开始做饭了。”
吴旭前脚刚走没多久,弗垢前后脚就回来了,打开蒸笼看了一眼,雾气弥漫里她就闻到了蒸螃蟹的味道,开心的叫了一声伸手就抓,被烫的抓不住那只和她脸一般大小的螃蟹,弗忌好笑的给了她一个碗才解了她的困境,和普通天才唯一的差别就是这丫头是个大大的吃货啊。
“一会我们去吴奶奶家吃饭,现在少吃点。”弗垢乖巧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族老那边怎么说?”弗忌帮自家妹子擦了擦哈喇子才接着问道。
“李家太爷说咱们的武卫还需要时间准备,赵家太君说钱财不是问题,不过要去陶丘换成大量的原料需要时间,周家三伯说贵族那边,南面受胡人影响不大的楚穆王商臣说不定会趁乱发兵进取中原,钱家三爷说楚国云梦君手下的巫女最近不太平,吴家二大爷说燕地的民众经过我们这么些年的煽动已经忍不住了,眼看着平静,实际上暗流汹涌澎湃,民心可用,但要掌握好一个度,一但乱了燕地就毁了”
弗忌一边听一边手上不停,从蒸笼里抬出大大的一盘螃蟹,转眼看了一眼自家妹子,嘴上不停还能消灭一只螃蟹的功夫他实在是有点佩服,锅里还炖着牛肉,这个年代杀头耕牛都是罪过,不过只要和北面的胡人保持着贸易这些牲畜就不会少,在官府收了不少后还有点剩余自然就到了自家人嘴里。
没番茄的年代里两块姜外带从药房里抓来的花椒和出锅前的一把小葱就足够提味,油炸太麻烦,弗忌想了想还是把羊排架在了火上烤,鬼知道这一没辣椒二没胡椒,除了花椒的麻和盐的咸没别的味,吴小狗怎么做到的百吃不厌。
想了想还是给老人家炖了点手抓羊肉,简单的扔进去一根削了皮的松木棒就不去管它,老人家让她啃羊排实在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