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自从结婚后,好像完全安静下来了,整日里和李氏夫妻两个在家帮着张兰做生意,很少到外面去闲逛了。再加上人本就机灵,做起生意来热情灵活,前来吃饭的客人比以前更多了。张兰看在眼里,也颇觉满意,心想,还是自己当初想的对,给儿子娶房媳妇儿准没错儿。
另一边的苏秦,自从回到家后,也着实淡定了许久,虽然平日里在田间地头跟着两个弟弟劳作,但是他总感觉与家人的关系变了味儿,母亲以前对自己严厉苛刻,那也是一家人的感觉。现在呢,即使自己窝在家里一连几天不出去,母亲也懒得说一句话。两个弟媳妇儿平日里也在背后嚼舌头根子,虽然不清楚她们说什么,但肯定不是好话。这个家,慢慢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总想逃之大吉。但是,前路茫茫,他又能到哪里去呢。
一天的劳作后,兄弟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家人吃完饭,刘老夫人仍是像往常一样低着眼皮,耷拉着脸独自回房去了。两个弟媳也赶紧把碗里饭菜扒进嘴里,然后用腿一碰各自丈夫的大腿,苏代苏厉兄弟两个有些惧内,在家里更是畏惧母亲刘氏的威严,于是,也赶紧把饭吃净,随便收拾收拾桌子回屋里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苏秦和妻子王氏,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瞅着众人瞬间散尽,心里空落落的。苏秦尤其觉得羞愧难当,万没想到,他上次离家,竟然会让自己和家人彻底生疏了。回到屋里,关上门。妻子王氏忙着收拾家务,把平日里的衣服收拾妥当,放在墙角的一个木箱子里。桌子上摆着一盏小油灯,明晃晃的,映衬着两人模模糊糊的颤影。苏秦坐在桌旁不言不语,脸上严肃的可怕,他望着王氏忙碌的身影,嘴巴蠕动了一下,犹豫半晌,还是说道:“我,我在家里,是不是让他们不高兴了?”他总有这种怪异的感觉。
妻子王氏听他一说,停止了手中的忙碌,转过身望着他,脸上显得尤其憔悴:“怎么了,别胡思乱想了!”
苏秦抬头瞧着妻子,年纪轻轻的,原本该是花容月貌的年纪。然而,多年的劳累与穷苦,风霜雨雪早已经在她柔滑的脸上刻下了沧桑的皱纹。苏秦望了她许久,却始终未说话。
王氏见他又沉默了,心里仿佛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又转身收拾家务。正在她转身之际,只见从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我想好了,我还要出去。”
王氏听他如此说,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计,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他绝不是那种在家安心过日子的人,回想起两人自从结婚后的经历,似乎从自己刚开始结婚后的最初几年,她还享受了短暂的恩爱生活,从那以后,便是家庭里无休止的吵闹,让她很少能够获得清净。自己的丈夫心里如何想,她似乎永远也不知道。他出去了两次,这两次加在一起有四年多,也就是她自己独守了四年多的空房,说是夫妻,可两人的夫妻恩情却总有些淡漠了。想到此,眼角不觉有几行泪滴流了下来。但是,由于她正背对着苏秦收拾家务,随即便用手擦掉了。
苏秦也没有闲着,他刚说了要出去的话,原本想要和妻子商量来着。见王氏没搭理他,自己也觉得无聊,便站起身,在一堆杂物里随便翻检。那是一堆他从前向鬼谷子求学时的书简,里面的内容早已读烂读熟了。把书卷一卷一卷的拿在手里,不用翻开,里面的内容便向流水一样纷纷涌进自己的心里,实在没有再看的必要。于是他又一卷一卷的放在旁边的空地上。这样翻检着,等到他拿到了其中一卷,一双手忽然停在半空,眼睛直直的看着手中的书简。他愣住了,这本书他似乎从来没读过,对于那本书的名字,他似乎听所未听。仔细回想着,隐约中记得,这本书是当初下山时,鬼谷子先生交给他的,也没多交代自己,只是让他好好留着,兴许以后有用。
苏秦拿起书简,来到桌子旁坐下,就着油灯展开书卷,先在最左方的竹简上看到三个大字“阴符经”。口中默默地念了一遍,总不记得是否学过,只听鬼谷子说,这本的历史很早,相传是当年姜太公时期撰写的治国之术,兵法心要。苏秦大致浏览一遍,立刻就被上面的文字给吸引了,于是又从头开始读起,一个字一个字的研读,他的整个心思,全身的细胞似乎都被上面的文字调动起来了。
王氏收拾完家务,累了一身大汗,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过身,瞧见苏秦坐在桌子旁看书,那些竹简她也看不懂,从苏秦把它们从千里之外背回来,就一直放在墙角里,如果苏秦不看,他们就一直安静的堆在那里,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翻开的一天。
王氏在桌上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然后脱去外面的灰色外套,一边捶着有些发酸的腰背走向床边:“快睡吧,天晚了。”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粗哑,过多过重的劳累,让她的身体一直很不好。
“你先睡吧,我把这看完就睡。”苏秦的头一直低着,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竹简。
王氏坐在床沿上,默然无语的望了他一眼,身子一倒躺在了床上,自己先睡了。
夜深人静,庭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