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膑与田忌分别之后,田忌一直留在郢都。根据怀王旨意,田忌在屈原府中暂住,虽然生活上供应一应俱全。但是田忌没有怀王的旨意,仍然无法离开郢都到别的地方去。因此,事实上田忌一直处于被软禁的状态,只是不用为了衣食发愁罢了。
屈原三朝之后,回入府中,一个人闷坐在大厅之上,觉得怀王任命田忌领兵出战,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一方面他认为田忌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临场反叛之人。另一方面是觉得让田忌与田英在战场上父子相残,多少违背人情伦理。再说,楚国战将众多,任谁都可以领兵出战,即使田英如何厉害,他只有一支军队,只需要多派援军,使用轮番战术,坚壁清野,久而久之就能够拖垮齐军,为何偏偏要让田忌出战呢。
田忌虽然无法走出郢都,但是无论是在都城之内还是在屈原府中活动,还是相对自由的,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城内总是有人跟随,说是随身伺候,实际上与监视无异。而在屈原府中,他就可以随意走动,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了。然而,他虽然可以在城内走动,但是如果你的身后随时都有人跟随,那种感觉任谁也不会感到多么舒服。因此,田忌也正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自己无聊之时,就在后院之中练剑骑马,对于他这样一个武人来说,这也有着相当的乐趣。这日,田忌正在后院练习马术,只见他手握长戟,在马上肆意挥舞,随着那匹白色骏马飞快的绕着后院的栏杆来回飞驰,虽然已经三年并未上场杀敌,但是那健壮的身躯和凌厉的身手,并未有丝毫衰减。练习一番之后,田忌跳下马来,随手擦了擦汗。这是,屈府的管家屈仁走上前来说道:“田爷,我家老爷邀您到大殿相见,说是有事要谈。”田忌点了点头,让管家先走,自己又回去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衫,退掉刚才湿透的衣服,重新换上一件崭新的宽衣大袖,走到正厅上来。刚一进门,就看见屈原仍是坐在当面的桌旁低头沉思,他仿佛陷入了深深的睡梦之中,就连田忌进门叫了他两声,他也并未听见。田忌于是又大叫一声:“屈兄,你找田忌有何事情?”屈原被田忌这一声吼叫,方才从沉思中惊觉过来。连忙摆摆手,招呼田忌对面坐下。
屈原抬头望了田忌一眼,开口叫了一声“田兄”,嘴巴顿了顿又咽了回去,像是欲言又止,有口难言的样子。让田忌去领兵打仗也就算了,还要让他在战场上父子相见,互相厮杀,这岂不是乱了伦常,违背人性吗。然而,若是不去或者在战场上有些微亲情顾念,就有可能被怀王派去的人顷刻杀头,如今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犹豫不决还有什么用处呢。田忌见屈原叫了自己一声又不吭声了,在那里坐了半晌,他是个急性子的人,叫他这样干等着岂不急坏了他。等了许久仍不见下文,田忌着急道:“屈兄,你我还有何可顾忌的,有话只管说就是了。”屈原面色难堪,好像让他说出那种话来,就像是要杀了他似的难以做到。只见他刚一张开,又立刻闭上,始终想不好该如何说出口。而他的头脑中也在时刻思索着怎样对田忌说出这番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屈原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他说了。他决定直接向田忌讲明事情的原委,这样对他来说也是必须要知道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更好的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等屈原将齐国派田英讨伐楚国,并攻下寿春城,怀王如何大怒,有人如何向怀王进言挑拨关系,并要求田忌率军出征,再有监军临场监督的事情原原委委的向他讲明之后。屈原仔细的望着田忌,看着他的脸上会有何种变化。是愤怒不堪,大骂怀王昏庸无能,不信任自己呢?还是面有难色,不肯跟自己心爱的儿子战场厮杀,从而宁愿得罪怀王呢?在屈原看来,无论如何,田忌肯定是要埋怨怀王得了。他虽然也觉得怀王昏庸不堪,但是自己毕竟是王室宗亲,对国家向来忠诚不二,若是田忌真的开口大骂起来,自己脸上也真的挂不住了。
然而,田忌的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未有丝毫的异常。这是屈原所不能理解的,虽然他久经官场,但是毕竟是文人心态,他并不了解一个军人,一个将领在战场上练就的那种勇武的毅力和性情。在战场之上,田忌也看多了互相杀戮和哪怕是亲人之间的互相残杀。对他们来说,亲人一旦在战场之上也要服从于军法,所谓的军法无情适用于任何人,哪怕是父子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如今他与自己的儿子各为其主呢。因此,当田忌明白虽然自己的主要对手和敌人是自己曾经忠心耿耿侍奉的齐国和自己心爱的儿子时,心中虽然有些不愿,但是也并未表现的多么抵触,若是真要让他领兵出战,他也不会拒绝。因为他明白,这就是他作为一个军人,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无情。如今他自己做了楚国的臣子,自然要为楚王献出自己的生命。在亲情与君命之间,所有人都必须要做出他的选择,要么违抗君命,要么战场相残。这是人情所不能允许的,但是却是所有军人必须要时刻准备面对的。田忌也许在他多年的战场生涯中未曾料到有一天他自己也要面对,但是他的心态也许早已经视之如常了。
“何时出征?”这是屈原没有料到的,他没想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