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正准备发表重要讲话。
我摇了摇头,从后门悄悄溜掉。
下一刻,我漫步在熟悉的道路上。
眼目所见的校园,与往日相较没有丝毫的变化。
寸田宾馆一带,是母校生活气息最为富集的地方。这里有电影院、小吃街、邮政局、银行、菜市场,有活动广场、网球场、游泳馆、球馆,甚至还有幼儿园与一个微型驾校。
最为主要的,这里是教师宿舍楼所在地。
昔时我时常流连这里,不是为吃喝玩乐,只是为了感受这里的生活气息。尤其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抬望教师宿舍楼里飘出的袅袅炊烟,观察从幼儿园接回孙儿孙女的老人,偷瞧挽手提菜,往教师宿舍楼上的“家”中赶回的学生情侣。
那时的我,爱极了这些画面。
少年时期,我便喜欢观望万家灯火,一面设想着自家阳台左近一个透着橘黄灯光的窗户内,住着一个恬静、文雅、温柔的同龄少女。
还会幻想我与她如何偶然相识,然后在漫长的孩提时与青春期里,如何日日夜夜隔窗相望、书信往来,如何共同成长、相交莫逆,如何一起渡过一个个春夏秋冬,在朦胧中品味青涩、设想未来。
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直至进入大学。
男生宿舍里嬉笑怒骂、黑白颠倒、乱七八糟、卑鄙下流、热腾腾、臭烘烘的集体生活无疑是青春与荷尔蒙最好的诠释。一地的烟灰、满桌的灰尘、永远亮着的显示器、嗡嗡作响的机箱风扇、东倒西歪的饮料瓶子、散落各处的扑克牌、瞧不出本色的被褥枕头、拖把上茁壮成长的小蘑菇,在我们眼中都是可亲可爱、难以复刻、弥足珍贵的心灵鸡汤。
但我心中始终有一点空落落。
集体生活的开放与张力,反让人的心容易向内蜷缩,生出找寻归宿的欲望。对从未经历过的二人生活,我更有种难以自持的期待。
我曾经将这一切的情怀,都投射在秦秋云身上。
背后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瞬时间由远及近,在我近身处变为刹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响。
我骤然停步,转首望去。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停在我身旁的道路上。
这偌大的阵势惹得周围的学生纷纷扭头看来,尽皆指指点点、啧啧称羡。
车窗降下,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探出螓首,笑启檀唇,天籁仙乐般的声音飘入我的耳鼓道:“老白,好久不见!”
我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她。
秦秋云!
她的容貌一点都没有变化。
仍旧明眸似水、净颜如玉。
我涩涩地干笑道:“好啊!”
一把男声急促地说道:“这谁呀?回头再聊吧。”
循声望去,我才见驾驶汽车的是一名头发锃亮,戴一副宽幅墨镜的男子。虽瞧不清他的眼眉,但见其鼻挺唇薄,颊如刀削,想来颜值不会太低。
这无疑是秦秋云那劳什子未婚夫。
见他催促秦秋云,我只觉气闷口苦,却又无处叙说,一时怔在那儿。
秦秋云竟依了他,对我莞尔一笑道:“会场上再聊吧。”
车子一声巨吼,向寸田宾馆怒驰而去。
当我回到会场时,秦秋云与她的西班牙未婚夫已坐入上席。
学院领导正唾沫横飞、一脸兴奋地向大家引介着他俩。
周霸将我扯至一旁,低声道:“原来托马斯.燕要在学校捐建一座图书馆。”
燕公子已经脱下墨镜,很可惜的是他双眸细小、眼角上扬,辜负了上天赐予他的殊为完美的鼻嘴与双颊,令他身上那种二世祖的倨傲与轻浮愈加突显。
我道:“是否我的私心作祟,总觉得他一副暴发户的臭样。他真有爱心善念,应将图书馆捐建在大凉山区,而非这里。”
周霸倒也精乖,嘿嘿赔笑,却不作答。
身边的女同学完全没有认真听学院领导讲话,喳喳不停地议论着那辆惊艳绝伦的法拉利跑车。
少时,其中一个“嘘”了一声,中止了几人的议论,暗暗指了指我。
这些小动作岂能瞒过我的眼睛,我转过身去,耸了耸肩,叫着她们的绰号道:“张豆花、马蹄莲、老虎鱼、袋袋猫,不用在意我,你们随便聊。”
她们笑了笑,竟真的不再在意我,又谈论起来。
伴着学院领导的介绍,左近一个男同学伸头过来,对我说道:“原来他家是在西班牙做皮鞋发家的,臭皮匠而已,哪有多了不得?”
此话深合吾心,我伸手拍了拍他鼓囊囊的肚皮,感激道:“看来小榛这几年锻炼有成,肚皮都较以前小了一圈。要不要我再传授你几招健身缩腹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