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我们就驾驶着租来的小货车,向那个湖泊进发。
未过半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湖泊有个好听的名字,名曰“小明湖”。名中虽有个“小”字,但其占地却颇广,方圆足有三十多公里。
道路的尽头正好是湖畔的码头。停好车之后,我一面与博格一起将五口箱子从车上搬下来,一面问他道:“你们怎么能断定激素传播的源头是小明湖?”
我旋即醒悟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博格上次自然已经取过那条小河沿途各处的水样,经过比较后得出的这个结论。
果然博格做出的解释和我想的一样。接着他又动容道:“这激素称得上是生物科学史上划时代的发现。它能够改变食草动物的内分泌,令其体内生出能够分解肉类的消化酶。若能够将这激素的生物学机理破解,无论对医学还是生物学,都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发展。”
叹道:“只是这些都是后话。当前最为要紧的是找出激素的源头,防止它继续扩散。”又面色沉重道:“假如无法阻止它的扩散势头,全世界的生物恐怕都会受其影响,整个生态体系将会被完全颠覆。”
我想起先前鲁延所说,事态甚至会恶化到食草动物吃人的地步,心中不寒而栗,忍不住问博格是否真的会如此。博格点头道:“有可能。且这只是其中一类情形而已。目前还不知这种激素是否还会带来其他的影响。最坏的情形,就是不光食草动物,其它各种动物都会在激素的影响下产生各式各样骇人听闻的变异。”随着话语,拿腔拿调地瞄我几眼。
我心中唤娘。他这番装腔作势,实际在表示他口中的“各种动物”一词,将人也包含进去了。人,不论是如何的伟大与强力,从生理结构上来讲当然是动物当中的一类。
也就是说那种激素有可能影响所有的动物,包括人在内。
我不敢去想象人会发生何种变异。只是碰触到这样的语意,我心头已泛起不舒服的感觉。
博格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露齿一笑道:“你不用心慌。对于已经习惯自身生理结构的生物来讲,的确很难接受自己身体的变异。但如果超脱个体生命,从宏观、科学的视角看去,无论一个生物的生理结构如何变异,只要它能长时间存活下来,它的审美观最终会与它的生理结构达成一致。通俗说来,就是生物个体很容易就从思想上接受并适应自己的身体现状,无论它是什么样的形态与样貌。”
我问道:“那生物群体呢?”
博格轻蔑道:“那更加容易。比如人,在群体生活中大多数也是惯于不加思考地奉从群体价值观与审美观的。”
我有些喜欢起他来。或许搞科学研究的人,或多或少都具有一点“超然自我与群体之外”的开阔思维。
一阵马达声传来,一艘捕鱼船划破湖面的平静渐渐驶近,靠上了码头。
这船身上喷着“丰余号”三个大字,正是我们事先约租的一条渔船,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过来迎接我们。
丰余号长三十多米,宽约五米,高约六米,载重二百吨,功率五百匹马力,船身全钢打造,是小明湖中体型最大、性能最为强劲的渔船。
船上有五名船员,一并接受我们的雇佣。
我们一面领着船员将五口箱子抬上船去,博格一面继续以他的方式“宽慰”我道:“也不必对发生变异的动物感到恐怖与恶心。想宽一些,这次变异从某种角度来讲或是上天意志的决定。”
我与他之间的交谈都是通过英语进行,所以不虞被船员获知内容。这并不是说我认定小明湖上的渔人都不懂英语,而是我们在谈论中使用了大量颇为生僻的哲学、生物学上的英语词汇,即便是英语听读能力颇佳的大学生,听来多半也不知所云。
大学四年中,我唯一一门称得上优异的课程就是英语。我对英语极感兴趣,所以才会对它用功学习。我对它感兴趣的原因,并非是觉得它言辞、语法如何优美,而是贪恋全世界范围内那浩如烟海,无所不包的各类以英文写就的学术文献。
但凡要了解掌握全人类的知识结晶,必须先操起英语这块敲门砖。
我不得已而学之,再因大量查阅资料而频繁运用,英语始有小成。
博格最后那句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瞧着他那神神道道的样儿,我冲口而出道:“不知博格先生是师从于中国古代的皇帝还是亚马逊丛林中的部落巫师,竟然相信天意?”
我的语气略带一丝戏谑。博格作为一名自然科学家,蓦然将“上天意志”拿出来作为动物变异这类科学异象的解释,在我看来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不知博格有否听出我的揶揄,他毫不在意,反饶有兴趣地问道:“中国古代的皇帝很崇尚天意吗?”
我道:“岂止崇尚,简直是拜倒在天意的石榴裙下。从皇族的喜丧之事到举行典礼、行军打仗等朝廷政事,皇帝都要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