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不认你这个儿媳,可是我认你这个大嫂。”
“不稀罕。”
“若秦兵入城,大嫂以为大哥还能活吗?”
“放了他,我就写。”
“大嫂最好不要跟我谈条件,毕竟我现在就能让他死。”
“果然跟你爹娘一样,又狠又毒。”
“大哥愿意为你放弃太子之位,我想你也愿意为他抛开尊严。”
赵迁扶她到案前,铺开一卷帛,研好一砚墨,递上一支笔。
六月丙辰,不孝女姬雪拜问父兄无恙。
秦迫邯郸,赵国告急,燕赵百年旧隙可休矣!
暴秦欲壑难填,强赵尚且身陷虎口,弱燕岂非明日鱼肉?!
燕国自保与求死何异?父王宁能以陈年积怨而葬燕国千岁社稷?
父若救赵,或能见女儿全尸;父若坐视,则女儿尸骨埋没荒草矣!
此儿绝命书,愿勿告母后,阿母多泪,必伤而不能自禁。
唯盼父兄速来,收儿尸骨还乡。
儿去也,北面叩首再拜。
家书泣血而成,国使携书快马加鞭奔赴雪姬多年未归的故土。
送走入燕使臣,赵迁又募选绝色美人,筹备与魏国重修旧好。
韩仓从青云阁甄选三十位乐女,赵迁特诏冰蚕入宫觐见。
有一种女子,是专程到人间让世人自惭形秽的。
权势熏天如赵迁也不知目光该放何处,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如今赵国危难,姑娘可愿救国一命?”
“不愿。”
“……赵国生你养你,岂能见死不救?”
“父母生我养我,与赵国何干?”
“……愿与不愿,岂能由你?!”
“若我入魏能搬来救兵,那么我自然也能让魏国一兵不发。”
“你……无国无君,该当处死!”
冰蚕提着长裙走近,身体微微前倾,侧过雪白的脖颈,道:“请。”
这是赵迁第二次败在女人手里,第一个是他要死要活要男人还要抱孙儿的娘亲。
可恨娘亲并没有给他多生几个妹妹,或许今日还能靠嫁妹妹换几万救兵。
三十年前邯郸被围,魏国信陵君窃符救赵,是因平原君的妻子是信陵君的姐姐。
血缘姻亲,王族通婚,是七国互相牵制的手段,也是结盟立约的必然。
他悔不该负气退掉未婚妻安陵公主,可一往情深的韩卿又怎能相负?
当年是魏国送公主来立约,而今赵迁也只能送美人入魏定盟。
冰蚕不愿,退而求其次,就是狐奴或者君绥。
狐奴娇俏,君绥温静,送哪一个都是便宜魏国那帮王八蛋。
君绥抿唇,仰头看他:“王上若能安好,君绥万死都愿意。”
君绥,意是君安,青云阁主随口取下的名终成女孩一生谶语。
临去时,君绥怯怯地问:“我……我可以抱一抱王上吗?”
她尚是完璧之身,狐奴有过一夜恩宠,她还未有也不会再有。
小女孩心思很难猜,或许是想带走什么,又或许想留下点什么。
得到应允,她害羞红脸,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环住赵迁的腰。
赵迁顺势抱起她送上车辇,茜纱帘内轻吻额头,嘱她一路平安。
送走入魏“商队”,赵迁精疲力竭,万事到此都尽,唯剩听天由命。
累到极致可去梦乡寻片刻安静,世事风云却不会因谁入梦而骤停。
赵迁沉睡的六个时辰里,御前侍卫被撤掉一个。
这在顿弱意料之中,他特意备下酒菜为失望的雏儿接风。
“你知道我会被赶出宫?”
“韩仓怎会容得下赵迁身边有你这么好看的男人?”
雏儿灌下一口酒,简要汇报连日见闻,问:“要不要通知表哥?”
“这些还要提醒?你也太小看你表哥了!”
“那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做啊!”
“做什么?”
“偷人。”
顿弱取一壶新酒烫上,约定时间:“酒温为限,沸了算你输。”
雏儿闻言跳窗出去,溜进一处守卫森严的庭院。
赵迁不送冰蚕去魏国不意味着就会白白放掉这个人间尤物。
没准哪一日还能拿来钓秦王,攥在自己手里比放到别处好。
月在天心,夜半人静。
女儿闺中,粉帐珠帘流苏,奇花异草芳枝。
不速客从衣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