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狗太监新友泽妄图借以王振之势,而压白中玉,令教不敢治罪自己。但他想错了,白中玉看似文弱之人,但心坚如铁,宁折不弯。不为强势所吓倒而变得怯软,怒喝新友泽,不准咆哮公堂。令人掌嘴于他,随之判定其栽赃陷害无辜、强霸人妻、使凶杀人(未遂)诸罪成立。杖四十,枷而示众一日,而后收监,听候朝廷发落。新友泽大小也是官身,御场监,正九品。最终如何发落、判处,还得朝廷及有司审核论定,至少要经由刑部(或还大理寺过一过)。另外,对新友泽个人罚钱三十贯,以对苦主给予赔偿。
李二夫妇破镜重圆,对白青天千恩万谢。之后,欢欢喜喜下堂去了。杀手曹海东,笞五十,徙千里。
由于本案,白中玉突然想到,于今朝廷下达给地方的银课极其深重。也在传讯新友泽之前,他向李二了解到一些矿工、场共的艰苦生活。工时长,负力多,饮食不善。且还要遭受管理方的欺凌,打骂属于正常。不能完成任务、定额,群体工饷克扣、欠发,家常便饭。而实际上,即便完成定额,管理方怕是仍旧要揩你的油水。找个借口,变个方儿,侵吞你之部分,中饱私囊。白中玉不禁对矿工产生了极大的同情。于是,奏疏上表,恳请朝廷适当减免银课。不知有浙江布政使轩輗亦曾上疏给当今的英宗皇帝,谏银课之各种弊端,(不止限于矿工的糟糕的处境,更有对社会的危害)但不为采纳。白中玉同样没能等来好消息,相反,朝廷所摊派给主要产银各省的银课大幅增加。浙江主产银区为處、温二府。只讲温州府,新一年的银课分摊头上,高达八万余两,重重压下来。较去岁翻了何止一倍,同上一年度本省的(现在话讲)总指标差不许多。朝廷要求,地方官府必须大力扶持、协助银场、矿、坑。完不成(指标),予以问责。却又好像,處州府及相邻的福建省建宁府,同样富产银,可是银课的增加无有似温州府之如是厉害。这原因,难以说明。
其实,这银课的增加,便是针对白中玉来的。根于之惩办新友泽。新友泽依附于大太监王振,而王振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英宗皇帝。英宗皇帝特别信赖于他,且听其言。王振想要教新友泽没事,不过一句话的事。罪免开释,仍任原职。这令白中玉忿忿不已。好在,白中玉有一位好妻子,暗中出手补。除掉了那狗太监新友泽,且不留有他杀痕迹。制造(伪造)成由于阉奴自身原因,不慎意外落沟丧生的事故,也是假象。手段自须巧妙。而王振为了报复白中玉敢于动自己的人,于是暗中捣鬼,刻毒翻倍与加重温州府的银课,施加难为。银课之外,粮、盐、茶、绢等等诸多税赋,亦如此情形。但不能圆满完成,白中玉这知府便不要做了,籍口治之。
白中玉对各种税课的突然加重,忧心忡忡。单就银课说话,若限期之内缴齐,通常只能再将指标摊派给各个银场、坑矿。而这样,势必又会加重工人们的劳动,苦上添苦。如想减轻他们的负担,或就要摊派徭役,拉伕以增劳力(限于官管矿场)。但白中玉为了避免大加伤害民生,避免招致民愤而致乱,不想那么做。最后,不得不发囚犯,入坑采矿。但有犯罪且非重罪者,不准粮、钱折减刑罚,而令代以劳役折赎。然虽如此,亦难填日采银数之缺。而且,有工人难堪承受监工压迫、欺凌、当作牛马般驱使无度,尤其敲骨吸髓般竭尽自己的能力,余外榨取自己的劳动之应所得,遂起而反抗,生发暴动。这自然导致某些坑矿陷入暂时的停顿。
也在这一年(正统九年),處州府庆元人叶宗留与丽水人陈鉴胡(亦曰陈善恭)聚众而盗福建福宁州福安县宝峰(或作宝丰)银场,并杀死追捕于自己的福建参议竺渊,伤兵马指挥佥事刘海。随之,叶宗留称大王,依托浙南、闽北山区造反。正统十二年后,更是打出去,征战浙、闽、赣三省。同后起之福建反王——铲平王邓茂七相呼应,大乱东南而历数年之久。至最后,由于内部分裂,叶宗留为同党陈鉴胡所杀。陈鉴胡投靠了朝廷。叶宗留之子叶希八率领残余又坚持多年,终亦败没。而邓茂七的结果同叶氏父子一样,起义失败,势力为官兵剿灭。
由于叶宗留的造反,浙南采银矿工多多投奔,从而采银人力也明显短缺不足。银场、矿坑所出,更加难以完成朝廷所定之数额。于是,对于地方官府的政绩大有影响,对官吏的前程不利。但温州府知府白中玉心已决定,宁误自己前程,甚至丢官罢职(已经经历过一次),也不有伤于民。一切随它去。
却言一日,有人来府衙报案。称,有两名异相之辈,于闹市将箭矢滥射于人。白中玉勃然大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还有这等无法无天、不遵法纪之徒,明目张胆行凶,真真狂妄。他令捕头韩锟,将十多名捕快,火速赶赴出事地,擒拿狂徒。
待到公差们到在出事地,群众早已惊散。于街道,遗留尸体具具,三、二十数的有。因为正值赶集,街道两边是许多买卖、生意人留下的摊位。顾全性命,全将这些抛掉。报案人用手指来,道韩捕头:“那儿,便是那俩人。”韩捕头循其手指观来,果然见得二子,生相迥异于常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