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登北岸,复转旱路。听说当地寺庙众多,其中有一所著名的石佛寺,不妨前往一拜神佛。
夫妇正走着,却见到有一班差役押解着多名和尚,也正行进。差役对和尚们毫不客气,动辄打骂。和尚们则有的沉默,有的哭泣。好似用过刑,个个衣衫染血,走路踉跄。银蟾不禁纳闷,这么些和尚,到底犯了什么罪过?
至于一处湖泊边,差役指指点点一番,和尚们喏喏一阵。随后,这伙人转身欲去,自是回头路。但突然有一名老僧挣脱开差役,“噗通”,投入湖泊之中。其他和尚一见,高呼:“方丈。”声音中见出无比悲痛。但见老僧挣扎了几下,沉浮几遭,便落了底,再不见身影。这不是逃跑,而是自杀。可以看得出,老僧并不会水。差役们并没施救,而是恨恨骂道:“这可恶的秃驴,畏罪自杀,死了也该。”押解其他一班和尚去了。
老僧随后为银蟾救起。溺水时间不长,还有的救,转醒过来。但是老僧非但不感激恩情,反而埋怨恩人:“你为何要救我呀?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银蟾道:“能活下去,何必要去死呢?”老僧道:“你这位女施主哪里知道,无我活生之路耳,终归一个死呀!”银蟾问:“这话怎么讲?”老僧道:“一言难尽,也不妨吐上一吐,告诉于你。我们一班寺僧蒙受了天大的冤屈,无处可诉、无处可伸呀!”叙述事情。
老僧正是银蟾并白中玉要去的石佛寺的住持方丈贞德长老。就在昨天,突然有官差闯入寺内,将这位长老并在寺全部和尚捉下。因由是,一班和尚谋财害命。谋害了前往江西南安府南康县上任的新任知县农炳忠,杀命八条。寺僧虽大呼冤枉,否认参与此案,但官家不认这个,押到县衙门过堂审讯。这不祸从天降吗?谋财害命的事情,自己何曾做过?到得堂上,知县喝令诸僧交代罪行。和尚们实言没干过,招得什么?没的招呀!难道教编一个?这不没罪找罪?官家见你无招,遂大刑伺候。这是惯用的一套,将诸僧挨个儿刑罚。但初始,一样无的可招。一旦招了,接下又怎么述说这作案经过?那遇害的农知县的确在本寺寄宿过不假,但自己万没害他。
知县方君宇见无招,教传证人。证人上堂,诸僧明白了自己是怎么被扯进案子的。这证人也同样是一名和僧人,法号慈生,比较年青。长得白白净净,模样挺好。他也是石佛寺上的和尚,前一年方剃的度,未知入寺的真实原因。慈生称,自己亲眼所见,又有哪几名寺僧参与谋杀农知县的案件当中。但是,被提僧众们对此表示质疑。因为慈生不学好,前时在外头勾搭人家的老婆。那家男人找到庙上问罪。住持贞德长老大怒,依照寺规,重重责罚了慈生一顿。而后,逐出山门。可设想,是这厮怀恨在心,捏造事实,诬告寺众,行加报复。但是,官家不理会这茬,只认准了寺僧犯罪。不招,好办,接着用刑,动酷刑。看你终了屈服不屈服,有招无招。一班和尚有口莫辩,被折磨得皮开肉绽,难承其苦痛。最后,挺刑不过,被迫招认是自己犯罪。见财起意,谋害了农知县一行人等。
方知县又问,事后如何处置的尸体。诸僧答,埋了。方知县将惊堂木一拍,怒道:“沉尸于水,怎么言埋了?”诸僧忙顺之而答:“是,是沉尸于水。”方知县再问:“沉于什么地方?”诸僧面面相觑,又哪里知道沉尸何处?方知县复拍惊堂木,喝问:“是否沉尸距寺十多里外的武山湖?”诸僧只能答“是”。方知县又问及所劫财物及车马何去,诸僧答财物收入寺房,车马用于运载尸体之后,予鞭任自哪去。
方知县录完口供,将一班和尚(没有被慈生指认的和尚不在其列,已经放去)羁押。转过天来,教县丞前去石佛寺起“赃”。另教捕头押解人犯,去确认沉尸场所。这不过走一个过场。僧众不知地点,会有官家给你指呀,“是这儿不?”诸僧只能答“是”。不承认,还得遭罪。银蟾之遇,正是在确认沉尸地点。
贞德长老内心极度悲伤,也可说悲愤。遭此磨难,实属不幸。余外,还背上了贼的恶、臭名声,也令古寺遭封。这教自己如何有脸存在世间?冤无可诉,到头难免项吃一刀,还不如早些死掉而干净,也少历几日磨难。因此,他才会投水自尽。
银蟾听了贞德长老之述,义愤填膺(看出,老僧不像是说谎言诳语),“那糊涂官,不,不能算是糊涂官,而是混蛋官。如此武断办案,屈打成招,制造冤假错案,草菅人命,天理难容。”对于寺僧遭受不白之冤,深表同情。有心替和尚们洗刷冤情而还清白与公道,但又该如何做呢?首要,查出真正的凶手,然这绝非易事。
却此时,猛听得那边人声嘈杂。未知发生何情,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