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牛廷珪,也绝非稀松二货,却也是个带兵打仗的材料。这次率领一万胡汉兵直逼宁陵,一路上他找来曾跟张巡打过“交道”的兵将,详细了解张巡的用兵方略,总结以往令狐潮、杨朝宗等人失败的原因,心中对作战有了较为细致的规划。他决定用引蛇出洞的方法将张巡诱出来,然后将他消灭在路上。他于是带兵直扑雍丘,并派人四下扬言要在三天之内将雍丘踏平。
雍丘很快得到消息,副将朱珪飞马向宁陵告急。张巡也很快探听到这次叛军出征的一些信息,并通过线报了解到牛廷珪立军令状的情况。张巡心中反复推演对手这次的用兵策略,苦苦寻找破敌退敌之策。
雷万春也听说叛军这次来势汹汹,来者不善,这反倒激起他的破敌欲望。他特地找到张巡,满腔怒火说道:“大人,想必你也听到新一股叛军要荡平雍丘这事了吧,这个姓牛的可够得上是牛气冲天了。大人,我请求带领两千人马,让我去打断它的牛腿,抽了它的牛筋,敲下它的牛角来当号角用。大人你就下命令吧!”
张巡并不作答,只是看着雷万春笑,反倒把雷万春给笑毛了。雷万春不自在地问:“大人,你干什么老是笑,莫非我刚才的话非常可笑?”
张巡仍旧笑着说:“任生啊,夫子曾评价他的弟子子路‘好勇过我,无所取材’,今天我也想借用他老人家的话评一下你,当然我不是有意要贬低你,而是要提醒你,古人曹刿是曾说过‘夫战,勇气也’,可打仗也不是一味靠勇呀,就像流水,不能一下子把大石头冲走时,他便掏挖它下面的沙石,最终让它失去依托,或者干脆用柔力去磨蚀它。这次人家是有备而来,我们干嘛非要去跟他死拼硬磕呢,咱就不能找根铁丝,穿进它的牛鼻子里牵着它,让它干嘛就干嘛吗?”
雷万春不好意思地拍着自己的脑袋说:“大人,我这肠子是直的,不像大人有九曲回绕,咱卖个蛮力冲锋陷阵还可以,要讲谋略运筹实在是筹不出来。大人这次你又要动什么高招?”
“这次我们要一退再退,退到让他们找不到我们为止。”
“什么!要把我们的堡垒全拱手相送?”
“对!就是这样!”
“大人,你没事吧?那可是我们拼命拼出来的。”
“你就等着击鼓高歌吧。”
“好吧。”雷万春出去时还是直挠头皮。
张巡给睢阳太守许远写了一封信,派廉坦送出去;给贺兰进明写了封信,派人送去。然后让翟良辅速回雍丘,告诉他如此这般,翟良辅听后一笑,说声“那我就速去照办”。
七十四
雍丘城,晚上翟良辅带着兵士悄悄将粮草等掩埋起来,再在上面堆上柴草,然后再分头指导百姓也照做,告诉他们敌人将占领这个城市,要他们假装顺从,并可告诉叛军守城官军已连夜撤走。随后翟良辅率领官军和城中精壮男人和年轻女子连夜开拔。
第二天下午,牛廷珪带着大军直奔雍丘,来到北门下,要安营扎寨,前锋报告,雍丘北门大开,很是诡异。牛廷珪来到阵前,窥探究竟。他也感到很蹊跷,于是下令前锋试探进城。前锋进城,发现城中似乎没有驻军。找来居民盘问,回答说,官军连夜已撤出,拉着粮草奔了宁陵。
牛廷珪一听汇报,还不大相信,于是派人全城搜查,结果连个青壮年的影子也见不到。他大感惊诧,只好下令进兵宁陵。副将莫尔金劝他说:“大帅,咱们接连急行军,士卒疲敝,是否在雍丘留宿一夜,歇歇脚明天再追?”牛廷珪一听大怒,斥骂副将道:“老子是拿自己的头来立军令状的,捉不到张巡,你们谁也别想活!”莫尔金只好灰溜溜下去指挥军队继续开拔,士兵听后都很懊丧。莫尔金只好对他们说:“大帅有令,攻下宁陵,抓住张巡,每人赏银五十两。”士兵们才打起精神,继续上路。
一路上,牛廷珪越想越觉得不妙:自己本来要引蛇出洞,可现在那引蛇的诱饵却不见了,这计策还如何实施。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挽回之计,只好来个“仰躺着擤鼻涕——落到哪儿算哪儿”吧。
第二天早上,疲惫的叛军来到宁陵城西门下,发现也是大门敞开。进到城中,发现也跟雍丘城差不多。抓来一个老头盘问,老头说官军听说有个牛将军要打宁陵,吓得连夜赶着车马,拉着东西跑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叛军听到这个消息,异常兴奋,赶忙去报告给牛廷珪。而他听到这个消息,则是忧大于喜,主要因为自己立过军令状,而此时张巡去了哪里,自己毫不知情。
他赶忙派出探子四处打探,结果传回的情报纷纭不一,有的说,去了睢阳,有的说去了真源,有的说又回了雍丘,甚至还有的说去了彭城。这可把牛廷珪给搞糊涂了,当然也把他给气坏了,他大骂探子刺探不准,敷衍支应,喝令再去探查,不然军法处置。探子们只好再探,可传回的情况仍不明晰,气得牛廷珪把探子们绑在柱子上鞭打了一顿,限令他们明日必须探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