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张巡步步追问,葛云达一一招承。
原来,葛云达回到城中,每日观察守城官军行动,然后让麻杆写在纸上,再于晚上偷偷爬上大树,将纸条绑在弋箭上射到城外,城外专有人接应。那日施火,也是他预先将城中情况告知城外,自己在家预作准备,最大程度减少灾害。那次他原本盼着将叔父家人烧死,自己作为死者家属送葬出城,谁知叔父家房子受损严重,人却安然无恙。不得已,他只好毒害自己的非亲生父亲。那药是波斯人从剧毒甲子桃(夹竹桃)的叶子和树皮中提炼出来,杨朝宗特意为他准备,关键时用大剂量杀人或自杀,结果他用在了自己父亲身上,这药本来是强心剂,可当时那葛铁栓本来心脏就不好,又在气头上,一用这药自然会心跳剧烈,过度亢奋而亡。
张巡了解事情后对葛云达说:“葛云达,不管是附逆罪还是杀父罪,按大唐律法你都得死,并且是斩立决;不过要是你立了大功,那会另当别论,我可以援例量移免你一死,到底是现在就被处决还是争取免死,就在你一念之间,你打算选哪条路?”
“大人,我求免死,我要活!大人!”
“好,要不死就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我保你不死。”
“好,好,只要能活,我什么都听你的。”
“葛云达,我手下将士都是靠命来立功,而今天你立功根本用不着那样,你只须再上回树就行。”
“上回树?噢,莫非大人是让我再给他们传回假信?”
“你还算聪明。既然点破了,那我就不隐瞒了,就是那么回事。”
“行,一定照办。”
七十一
当天晚上,葛云达又上到树上射出弋箭,纸条上写着:明天午后酉时四刻左右在北城外四里的葛家坟,派三十名精兵前来,以“杀尽”为号,戌时大军在北门外埋伏,城门一开,风灯晃三晃即往里冲。恳请大帅下令莫伤送葬者,可暂将其绑缚看押,破城后释放。另:为了大计成功,大帅可令一支队伍在城南佯攻,以分散城北兵力。
当然那字还是让麻杆写。
次日戌时,天色已黑,一群送葬的,前面走着,后面乘车来到北城门下,葛云达叫门。
城上问:“干什么的?”城下答:“殡葬回城的。”城门打开。城外的进去后城门关上,随即里面传来打斗叫喊声,不一会儿,城门大开,风灯三晃。城外伏兵迅速冲进,里面的人招呼声“快冲”就一直往前跑,伏兵紧随。等伏兵全部进入,忽然房顶上乱箭齐发,随后不知从哪里冲出好几队人马,将冲进城的未死伏兵全部解决掉。
城外南门外佯攻的部队稍早攻城。开始,城上还放箭阻止攻城,并不断传报“有人攻城,快禀报张大人”。不一会儿,听到有人在下令:火速增员北边,敌人已经攻入北门。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有喊杀声和刀枪撞击声,随即又平息下来,城头穿着叛军服装的人手拿灯笼举起叛军的大旗向城外挥旗示意,下面也大开城门,穿着叛军衣服的人站在门口欢呼着招呼城外军队进来,外边的于是蜂拥而入。城外的全部入城后,却见城门关闭,“自己人”却举起陌刀杀过来,他们才知道上当,但已经晚了,一会儿就被解决掉。这次叛军伤亡七千多人。
原来,张巡为了让敌人深信不疑,故意让葛云达在纸条上写上请求别伤害送葬的人、安排南城外佯攻等内容。那三十来个要混进城的士兵在换衣时早被石承平带领的埋伏在一旁的官军消灭掉,这样主要为了始终控制住葛云达,防止他中途变卦逃跑。既而选出三十来个人,照样换上丧服,由石承平带着,装作混进城中,然后再表演砍杀守城官军的戏,引导埋伏的叛军进城。守南门的官军同样也上演了一场诱敌进城的戏,稍微不同的是城中官军换上了叛军的服装,手执叛军的旗帜。
做到这儿已经很令常人满意了,但对于张巡来说,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继续将戏演下去。因为这次城北城南都是关门打狗,没有放一个敌人出来。为了防备万一,张巡还让城头换上叛军的旗帜,并大张灯火,里面造出正在欢庆胜利的声势。然后审问俘虏,以便找出领兵的将领。谁知这一审问才知道,这次居然俘虏谢元同。可见杨朝宗对此次计划的重视。
张巡对俘虏谢元同感到大喜过望,连夜突审他。张巡派楚楚通知司厨特意做了碗羊肉臊子面端上来给他吃,然后向他申明大唐新君招安叛将的旨意,劝他反正,答应他如果能立功,自己一定奏明朝廷赦免他的罪过,否则,自己只能代天执法杀掉他。起初谢元同还一副宁死不屈、愿杀愿剐随你的架势,后来在张巡的劝诱下态度有所缓和,向张巡提出自己反正的前提条件——张巡要写下一份保证书,当着众位将官的面宣读。张巡当场答应,并按照刚才的要求做了保证,并叫来众将当场宣读自己的保证书。谢元同这才表示愿意配合张巡行动。张巡叫人备好纸笔,让谢元同草拟一份捷报,大意是大帅英明,宁陵告捷,张巡被俘,明日肯请大帅到宁陵城视察张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