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何不远离这是非之地?”令狐潮问道。
“不行,其一是我们在乐籍,官家还有使唤;其二我俩讨点生活还得供她的妹妹滟滟,那孩子正在外教坊向谢阿蛮习练舞蹈;其三那安大人并不常驻京城,我们未必那么背运再撞见他,因此才流落西市。”
雷万春:“撞不见那贼官,却撞见我们,这就是机缘,来,再让我们过把……对,叫啥‘绕梁三日’的瘾。”
张巡:“我这个兄弟心直口快,您二人莫勉为其难。”
丑奴:“既遇钟子期,我们愿奏高山流水来相娱。楚儿,来,再为客官唱一曲花朝节刚作的《扑蝶儿》。”
琵琶弹出唢呐韵,驩咍嗢噱[读作huān hāi wà jué?,欢笑不止。]乐翻人;那楚楚也顾盼飞扬灵如燕,百般巧俏变如云。只听她唱道:”二八女多娇,提裙又蹑脚,百花丛中猫下腰,慢来莫急躁,奴扑向那枝头俏,哎哎吆,不好了,闪了奴的杨柳腰;二八女多媚,紧衣又绾腿,大树后面细寻追,粉蝶落雪蕊,奴迈过那藤蔓堆,哎哟喂,划破奴的花菇腿;二八女多妍,团扇又锦线,清莲池畔探下肩,尤物睡菡萏[音hàndàn,荷花、莲花的别称。],奴急忙用扇扇,扑通通,水中撑起一只四脚蟾。”
三人都拍手称妙。雷万春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问父女俩:“你们可曾认识一个姓雷的,年纪跟我相当,黑脸庞,好像也在宫**奉舞乐?”
丑奴正在思索,楚楚此时忽地想起了什么,说道:“阿爹,那琵琶善才雷海青学士不是姓雷吗?”丑奴恍然:“对,没准是他,他面色黧黑……”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肥头大耳管家模样的人闯进来,后面跑堂的跟随。跑堂的先打躬赔罪:“很抱歉,惊扰了几位,这位是天晟布帛行的二管家,要寻唱曲的二人说话。”
管家开口:“唐突唐突,这是二两银子,权作对几位的弥补,现在我要把这二人领走。二位,我家主人有请,要包下二位为我家老夫人寿诞添喜庆……”
雷万春:“你这人好生无礼,凭啥我们听得好好的就得让给你,你以为丢下点银子就可为所欲为吗?不行!”同时一拍桌子。
令狐潮:“算了算了,我们也耳目愉悦了,何必再执意生事。”
雷万春:“那是他在执意生事!怎么说是我们?即便交由京兆尹、刑部过问,哪怕三司会审,理亏的也是他们。二哥你说呢?”
张巡:“按理说当然是我们义正辞端,只是我们身份所在,不便张扬事态,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雷万春:“这……哎!好了,管家大人,你回去邀功去吧。”
管家:“我也是情非得已,这话说的,真是……”
雷万春:“再啰嗦我可要变卦喽。”
管家:“好好。二位,委屈收拾一下,走吧。”回头对三人,“三位明日若肯赏光到我们天晟杜府,鄙人一定热诚相迎,算作是对今日之事的赔罪;我们东家喜欢结交读书人,也会倾心相待。另外我们还邀请了大秦国(罗马)的驯禽兽杂耍,还有南诏的大象杂耍……”
雷万春:“这好,这好,看在管家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份上,我们一定去。”
管家:“明日我一定恭候三位尊驾,告辞。”三人离席。
张巡:“贤弟你爽快的可以。我看你给人家拿什么贺礼?”
雷万春:“这我倒没考虑。”
令狐潮:“张兄弟的字有些模样,我们再琢磨个贺寿辞,只是要任生兄弟去走一遭了……”
雷万春:“做什么?”
张巡:“你去人家府上打听一下老太太的仙寿。”
雷万春赧然回答:“行。”
三
天晟杜府,张灯结彩,鼓乐喧鸣,前来祝寿的人纷纷来到,主人杜有德与两位管家招呼来客。市监携礼走在前面,张巡三人稍后。
杜有德:“哎呀,市监大人亲临,蓬荜生辉,真是三生有幸,请。”
市监:“听闻令堂七十大寿,某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杜有德:“客气客气。”对大管家,“请入内堂。”管家领命。
杜有德见张巡三人有点纳闷:“敢问您几位是?”
张巡:“我们是春闱试举的,听府上二管家说今日是令堂古稀贵诞,特奉百寿图一张,讨杯酒喝……”
管家急忙上前:“东家,这是我随缘而请的生客,没有来得及向您禀明,你看……”
杜有德:“既然是有缘家母寿诞,一回生,二回熟吗,请。”二管家引领到内院。
杜府两进两厢,两进之间跨度很大。管家将他们带到后院,安排好房间。张巡把自己写的百寿图递给他。管家对雷万春等:“从那个角门进后园子,下午那里将有杂耍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