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巅峰对决

1

铁穆洱一人单骑疾行在暴风雨中。狂风迎面刮来，几乎刮得他向后倒下，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脸庞上，隐隐生痛。如果这时候有旁人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以为他是个疯子，要不就是个死人。

那天加河高地和莫斯科也下着大雨，罗曼诺夫家族虽然拥有彼得大帝留下来的宏伟皇宫，但即使更加厚重的高墙，也无法挡住崩天裂地的怒雷。叶卡德琳娜二世在床上喘着粗气，这雷声让她心惊，虽则她高高在上。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猎猎作响。雨弹击打在玻璃窗上，好像随时要破窗而入。

阿遥躲在一个山洞里，呆呆望着外面的狂风大雨。她的身子因为突然下降的气温而微微颤抖，而她的眼睛则跟外边的雨一般湿湿漉漉。

月光之歌跑累了，停了下来，铁穆洱随着马停在那里。

甚至当才布克多尔吉的轻骑出现在二百步外时，铁穆洱还是停在那里，望着漫天的雨洒下。

“我那次应该杀了你。”才布克多尔吉说。上次因为他担心卓雅恨他一辈子，所以没有下杀手。

铁穆洱木然。

“我今天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

两人同时张弓，箭在弦上。

才布克多尔吉已经无数次设想用箭射穿铁穆洱的咽喉，他也用这弓中箭射穿了无数敌人的咽喉。眼前这一个是最重要的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箭头，箭羽，眼睛，三点成一直线。

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因为谁都知道，只要一眨眼，对方的箭就飞过来，洞穿自己的喉咙。

谁是最先眨眼的那一个？铁穆洱知道自己不能最先眨眼，因为他还不想死，他还有一事未了。

才布克多尔吉更加清楚，他已经失去了很多，绝不能再失去。

有风，也有雨，雨水会迷糊视线，但二人的目光都像能透视雨幕一样，互相看得一清二楚。

才布克多尔吉忽地觉得自己忍不住了，他想眨眼。就在这时，嗖的一声，箭离弦了，是才布克多尔吉的箭。

铁穆洱的箭同时发出。

嗖！

噗！

一声闷响，两箭撞在一起。齐齐折射入泥中，箭尾如雨中燕子微微颤动。

铁穆洱说：“我不是阿拉坦萨德勒。”意思是金座子，过于稳重，永远落后。

“我也不是巴彦浩导得。”即好吃懒做者。

“你是个拾粪者。”

才布克多尔吉霍地跳下马，一抛弓矢，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铁穆洱也跃下了马，金刀在握。

才布克多尔吉仰视上天：“苍天啊，你既然生我，为何还要生他？”

“嗬——我吃！”他忽然一刀劈向苍铅，“让我看看你的心是怎么想的！”

猛地一阵狂风卷过。才布克多尔吉牢牢站着，须发皆张，叫道：“来啊，再大一点！把这天地的都来个清洗！”

他张大了口，尽情呼吸着：“这才叫风，这才是天地的本色！”

轰，一声断鸣，一个焦雷打在一棵老树上，那树拦腰折下，燃起熊熊大火。

“妙极！烧吧，烧吧，把这烂摊子烧个精光，让天地重头开始！”

蓦的神情黯然：“额济勒，额济勒也没有了！”

珠玉何用？不能被褐，不能饮食。仗剑东来，采薇篱下，多情未许，暗生华发。

天地既然生我，何不让我自由哭笑？

你既然带来我的爱人，为何又不让她爱我？

来吧，轰我罢，你可以灭我亡我，却不能减杀我半分品性。

暴风席卷着大地万物，摧毁一切房屋，折断一切树木。流云蔽日，异光散射，火焰在烧，冷雪在烧，巨大的流星群肆意地在天宇冲撞，颠覆着墨守了亿万年的河系星座。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神惊慌失措，他们感受到了灭亡的威胁。

“这世上只有一个至威?打儿汗，就像只有一个才布克多尔吉一样。”

远处的土尔扈特营地。罗宾举头向天，黑沉沉的云仿佛就压在头顶，瓢泼大雨夹杂着巨大的冰雹。他清楚记得在黑云没来临前，天空是一片鲜血一样的红艳。

这样的天气，他一生中也仅见过一次，那是在十年前。十年前的夏天。

2

一道亮丽的闪电划破天幕，“轰隆”一声巨响，天地颤了一颤。

才布克多尔吉大喝：“来喇！”

他伸手一指苍宇。似乎是向天地邀战。

又是一道黑电闪过。很多年以后，走过这里的人仍然可以看到一个神话一样的身影倚天立地。

“力喇”，狂雷暴响，才布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