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渥巴锡作出了个送客的手势。
主人无心留客,识趣的客人当然会马上离开。
铁穆洱竟然很顺从地向渥巴锡告辞,然后上马,与阿遥他们去了。
“打儿汗!”有人叫。
“我不是你们的打儿汗。我只是一介平民。”铁穆洱头也不回。
4
卓雅决心忘掉铁穆洱,自从铁穆洱出走,她已经这样下了无数次决心。这一次将是最后一次。
她闭上眼睛。扎鲁特崖又出现了。她独自望着天的一隅。
“公主!大汗担心着公主的安危,请公主速回……我从前见过你……”
该死!我为什么又想起他来?为什么他和众人不一样?为什么?
她长久地屏息宁神,气运丹田,吐故纳新。她暗暗发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从此就不会想起他来。
她犹豫了好一阵,终于下定决心一张眼。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庞。“卓雅,你好吗?”那双眼睛里笑意溶溶。
他的笑从初识到现在,春去秋来,全无风霜之色。
这张脸孔正是每天夜里她做梦所梦着的同样一张脸孔。也是每天早上醒过来时,第一个在她脑海中浮现的不甚鲜明但深刻的影像。
她晕了过去。
卓雅脸色原是苍白的,此刻在铁穆洱怀中,双颊又有了红润,眼睛闪出的是一年前初遇在月下的光芒,淡淡如远山的笑意浮现在渗着血丝的嘴角。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你以前……一直就是这模样。”
铁穆洱心里一痛,可是她已不是原来美丽的样子。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那时你也是这样……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可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话要说……”
那时候他正在下葬娘亲,怀着失去亲人的无限悲伤。现在,同样是满怀悲伤,是为着即将失去亲爱的人而悲伤。
卓雅突然嘤嘤的哭起来。
“怎么啦?”铁穆洱轻轻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我……我只是高兴……”其实她是为自己的脸而难过。
“就算改换了时空,变易了容颜,我依然记得你眼里的依恋。”
“我努力维护这张脸,二十年的心血,还是毁于一旦。”卓雅抽噎着。
“造物主教化苍生,缔造万物,总是留下这样或者那样的残缺。如果月亮没有那一片黑暗,人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美丽的猜想;如果大地没有裂缝,就不会有河流;如果昙花永远不凋零,它就会变得普通。这就叫缺憾美。”
卓雅默然。
“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么?我会将你的名字刻在肩上。”他褪下半幅衣服,露出肩膊,“你看,再次见面时,刻在肩上的名字疤痕已经愈合。”
卓雅定睛看去,果然见上面用蒙文刻着她的名字,只是已有点模糊。
“肉体上的痕迹很快就会泯灭的。不过,我已经把你的名字刻在心中,那是永远也无法磨灭的了。”
卓雅笑了。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牵着卓雅的纤手,缓缓走过一片青草地。穿过一片灌木林。到了另外一边。眼前豁然开朗,一方无垠的深蓝闯入眼帘。这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处悬崖!卓雅张大了口,她为这壮观的景象惊呆,不由自主退了几步。然后慢慢上前。
铁穆洱站在一个类似陨石撞击出的凹陷处,静静看着卓雅。卓雅衣袂风飘,弱不禁风,有如凌云的仙子。他竟突然生出一种崖高人远的感觉。
铁穆洱悄悄走到卓雅身边。卓雅在轻轻喘着气。湖面在明月光照之下变幻闪烁不定。宛如倒映着千万盏寒灯。
他轻轻拥着她,她把头靠在他宽实的怀里。两个人沉默无语一起欣赏着史诗一样的美景。两个人都想到了里海,想到了伏尔加河。
现在整个伊犁都在他们的脚下。就仿佛整个加河高地在他们脚下一样。
“你知道这个地方?”
“嗯。我的娘亲曾经跟我说起这个地方。她说当年她就是由这里出的东土。几天之前我才找到它。”
这是一片丛林,那些生长的植物都是铁穆洱从来没见过的,奇异而美丽。
好一个生机勃勃的所在,有着这多种多样的生命!
他伸手触摸身旁一株植物,那绿莹莹的灌木枝头忽然绽开了许多花朵,原来这些花蕾一经接触或震动就会开放的。
生命竟是如此奇妙!
他渴望用手抚摩她的油滑洁白的颈项,渴望把头埋在她温软高耸的双胸之间。
他热爱着羊羔,热爱着马铃花,热爱着青春活泼的女孩子,热爱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热爱着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