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同是五岁的时候。
两个比他大一岁的姐姐和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都能够正常的唱歌,但是他不能。他只要一张嘴准备唱歌,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就像是一种巫术。而伴随着这种奇怪歌声出现的,是破碎。屋子里的镜子、玻璃、陶制品等等,都会在他的歌声中碎成粉末。
刚开始,姐姐和弟弟都感到奇怪,觉得很好玩,所以没有把这种怪异的现象告诉父母。可是渐渐的,他们开始害怕他,因为他会弄碎了姐姐心爱的玻璃娃娃,或者是弟弟装弹珠用的陶罐。
他不敢再唱歌,并且变得孤僻。没有人再和他玩。
渐渐地,整个大院的孩子们都知道了他的不同。他们到处嚷嚷。终于有一天,大院里的家长们集体到他家里去了。
妈妈将几个孩子赶到屋里关起来。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妈妈在和大家争辩些什么,夹杂着骂声和哭声。
那天晚上,他们姐弟几人挨了饿,因为妈妈和爸爸吵架了,没有人给他们做饭。爸爸妈妈先是吵架,然后是打架。他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支着耳朵听着我是外的一切声响,冥冥中感觉这一切一定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他害怕的在床上发抖,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
第二天早上,爸爸妈妈对他的态度却是出奇的好。妈妈红肿着双眼,说要和爸爸一起带他去一个有很多小朋友的地方玩。妈妈告诉他,他会交到很多朋友。
“姐姐和弟弟去吗?”他问。
“他们不去。就只带你一个人去好不好?”妈妈蹲下来,伸手摸摸他的脸。
“姐姐和弟弟都不去,我也不去。”他回答。
他看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从妈妈的脸上滚落。他笨拙的用手去擦那泪水。
“妈妈不哭。我去,我去。”他说。其实他已经都明白了。
他配合着父母,一同出门,他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直到最后,他们将他带到了很偏远的郊区,把他扔在了福利院门口。
他还是没有哭。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泪水。他要笑。他要努力活下去,不能再让人看不起。
那一年,他七岁。从此生活在福利院,和十多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一起。
他不和那些孩子玩,也不和他们说话,每天只是定定的望着窗外。他想象着有一天,自己会走出这个院子,成为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时候,没有人会认为他是怪人,都会崇拜他,顺着他。
有时候也会做恶梦,从梦里惊叫着醒过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梦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那个怪物杀死了全世界所有的人,只留下他自己,那么孤独,那么无助。他在深夜里的尖叫声常常吵醒别的孩子们,阿姨因此觉得他烦,便将他送到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那个房间没有窗户,让他觉得很恐怖。他晚上害怕得发抖,就紧紧抱住自己,安慰自己。他很渴望有个温暖的怀抱。渴望得到拥抱和亲吻。但是他一直交不到朋友。
集体活动的时候,阿姨叫大家唱歌,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他不唱,不开口,他想,真的是花园吗?阿姨教训他,他也不愿意开口唱歌,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口唱歌,可能会被赶走。
一起待在福利院的孩子如流水般的来了又走。无非是那些可爱听话的孩子被有钱人领养了,而又有被抛弃的孩子送来了。来来去去,福利院一直维持着十多个孩子的局面。
反正无论怎样,他都交不到朋友。新来的孩子总被之前的人告知,他很怪异,不要和他玩。于是,新来的孩子凭借着诋毁他,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没有人愿意领养他。因为他不会主动叫人,也不够热情,总是冷冷的在一旁。
他总是躲在一旁看大家嬉闹玩笑。有时候也会羡慕,想要加入大家,但是大家看到他,都会躲的远远的,或者是装没看到。久而久之,他就不愿意出门了,总是呆在屋子里,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这种局面持续了好久,一直到那个女孩来。
女孩因为有心脏病,因此被父母丢在了福利院门口,和他当年一模一样。因为心脏病的缘故,女孩也常常在屋子里,不出门活动。大家一起唱歌跳舞的时候,总是他们两人在一旁看着。
有一天,大家都出去玩了,女孩走到他身边,问他,“你为什么不出去和大家一起玩?你和我一样吗?”
他受宠若惊,从未想过会有人主动和他说话。他竟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女孩便认为他默认了,自己和她一样有心脏病。
“我们来跳舞吧?我想我可以慢慢跳舞试试的。”女孩拉他的手。
“我不会跳舞。你跳。”他说。
于是女孩在他面前跳起舞来。女孩的裙子又旧又破,可是在他眼里看来,如同仙女的裙子在眼前绽开。女孩的声音如同银铃一般,在他耳旁荡漾。
从此以后,他们二人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