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晟跟上来,望见这宅院红瓦高墙,门庭纵深,过去定然是王公大臣的院落。完颜粘罕先前为左路军副元帅,拥有开府治事大权,府衙本设在西京大同。待吴乞买在燕京病发以后,大王子斡本带着合剌、迪古乃从上京来到燕京辅政,粘罕也趁机回到燕京相助,一个处理军政要事,一个处理日常行政。随着吴乞买病情加剧,粘罕与斡本趁着吴乞买稍微清醒之际,以勃极烈会议制度议定帝位继承人选归太祖阿骨打的嫡长孙合剌。粘罕顺便由此坐镇燕京,皇帝吴乞买的权柄几乎操控在粘罕与斡本二人手中。
此时,两三个人从府门远远而来,正是完颜合剌、完颜真珠和完颜迪古乃。合剌一身汉人的便装,宛如一个俊朗的富家官人,朝海娜和美妮行礼笑道:“见过两位姑姑,可是有什么要事?”真珠也上前行礼:“奉父帅令,恭请几位入内。”忽然瞥见后面兀术跟来,“哦,原来还有四叔,也请一并进来吧。”李天晟扭头看了兀术一眼,合剌也看了看,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笑着转身当先走进去,迪古乃则只是打量到两个公主神色有异,静静跟在合剌身后。
雨水淅淅沥沥下着,天空有些阴沉,时不时透着白光,庭院中传来阵阵鸟鸣,像是欢呼这难得的雨水。进到府中,合剌是皇位继承人地位依然最尊,同时他也是斡本的养子,而迪古乃是斡本亲子,也是陪同他的客人。因此他们在前,真珠则是在一旁充当主人居中作陪引路,海娜、美妮、李天晟、兀术反倒是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一队金兵拥着数人迎面过来,为首之人却是丞相完颜兀室和先锋大将完颜活女。兀室先与合剌行礼,然后上前道:“两位公主和四殿下驾临,不知有何指教?”真珠道:“丞相,父帅准许要见他们。”兀室“嗯”了一声,活女是大将娄宿之子,见到李天晟时恨恨地盯看了一眼,他一直记得父亲当年和李天晟在军中的旧怨,回头却对兀室低声说着话。兀室一边听着,一边望着李天晟的背影远去。
李天晟随真珠到书房前,见粘罕在屋内与斡本一起,似乎正对一名汉人官员说事,旁边还另外立着两名官员,一个年长一些的正是前往西域请回海娜的高庆裔,另一个是年轻人,一副寻常书生模样。先前在说话的那人年约四十出头,刚好望着兀术等人进来,慌忙侧过一旁,躬身行礼。
粘罕扭头斜睨众人,笑道:“是四弟啊,你随两位公主前来,莫非是想让他们替你求情么?”兀术一愣道:“王兄这是什么话,我有些不明白。”粘罕看了斡本一眼,笑道:“贤弟啊,出征前,你还欠我一盘双陆的赌债,你当时说待拿下川陕给我作为抵消,可是结果如何?怎么,难道我们的四弟被宋人打得忘了记性不成?”兀术被他说得尴尬一笑。
那名汉人官员趁间行礼想要退下,粘罕伸手道:“且慢,吴翰林,凑巧两位公主大驾既然来了,想必是和高丽一事有关,如今你是大金国贺使,不妨听听公主有什么吩咐。”那吴翰林名叫吴激,本是宋臣,被金国强留在北方为官,且是著名书画家米芾的女婿。
没等美妮开口,海娜便抢着道:“粘罕王兄,你倒是能掐会算,知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了美妮的事,如此我也就不用客套绕什么弯子,这件事美妮是不会答应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荒唐念头吧。”李天晟见她直言不讳,暗自担忧。
粘罕听了只是咧嘴一笑,并没有接话。斡本察言观色,从一旁座椅上起身,笑道:“哎,高丽虽然是臣服我大金的番邦,但多年来也是海东堂堂一国,这件事已经过朝议商定,报知外邦,公告天下,岂能说反悔就反悔?这让我大金颜面何存,怎么取信天下万民?”
海娜横了他二人一眼:“颜面何存?大王兄这话说得好,堂堂大金乃是纵横天下的王者之师,那高丽国既然臣服于我,你们却让皇伯父最疼爱的九妹美妮远嫁海东外邦,怎么倒不想想我大金宗主上国的颜面何存?”斡本一时语塞,粘罕冷哼一声,“海娜,我命人让你回来是因为皇叔他病情加重,着实想念你,你当安心陪伴他左右尽一尽孝心才是,怎么一回来就同我作对,这些国家大事本不该你管,我看在皇叔面上,再次好言奉劝,望你不要再多生事端。”
海娜道:“我关心美妮的终身大事,如此安排远嫁不合情理,我是前来论理,怎么叫我多生事端……”斡本拦住道:“海娜,如今陛下已经将军政大权交给了粘罕,这事又经过众勃极烈和文武大臣议定,我们是不能随意更改的。”海娜还要争执,美妮上前道:“两位王兄,我一再表明心迹,我不愿去高丽和亲,我宁愿随四哥去南征,哪怕我此去战死在南朝疆场,早些去地下侍奉父皇,我也不要嫁到高丽。”
粘罕霍地起来,一甩衣袖,“开什么玩笑!我们大金没有敢死的勇士了吗?要让你一个女人家去征战,你是陛下亲封的宁国公主,好歹要像一个公主的样子,陛下如今病重,合剌年纪尚幼,我受命与斡本理政已经够忙了,你就不要给我们添乱了,好好在宫里待着,准备与吴翰林前往高丽成婚,等去了那里你就是一国之后,我敢对先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