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前辈是世外高人，大王不必拘泥常理。前辈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大石想了一想，“这人对契丹似乎并无好感，与那些辖戛斯人也认识，适才他说自己是宋人，看来还未必是友，李天晟这么说不过是念在我的情面罢了。”于是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也好，那我们将他安葬了吧。今日一战，大辽和辖戛斯人死伤都不少，但我已对这位狄前辈发誓，我大辽到了西域之后，一定善待各族百姓，否则……否则我耶律大石将不得善终！”李天晟见他如此，心下倒是颇感意外。见他更亲手上前扶起狄勇尸身，李天晟急忙相助，两人将狄勇安葬在单独的一处地方，起了一个木制的标记。

忙乱了一夜，不觉东方浮现晨曦，草原上恢复绿油油的景象，大地依然辽阔得令人心旷神怡，好像根本没有那一整晚血腥的杀戮一般……李天晟站在狄勇墓前，静静的立在那里半夜，脑子既是一片混乱，但又显得异常安宁。周遭大群的辖戛斯人和辽军嘈杂的声音好像不过草原的夜风一般，虽有种种声息但又没怎么影响，他们的人影也仿佛是一个个随风摆动的杂草。

耶律大石不时观望他，松山过来道：“大王，找到两个，一个会说汉话，一个甚至会一些契丹话。”大石看李天晟仍然有一些伤感，便没有叫他，独自同松山到辖戛斯人跟前。大石环视片刻，看到站在辽军旁的两个辖戛斯人，都身材魁梧，满脸血污，本就涂抹得狰狞的脸上更显不堪入目。松山把会说汉话的一个叫了过来，大石道：“你把我说的，用你们的话说给大家听，记住，一定要说明白。”那人瞪大眼睛，点头的时候耳朵的大环晃动的甚是厉害。

大石面前数千辖戛斯人大多受了重伤，或断手或断脚，身披箭创的也不在少数，但面对辽军，虽然战败归降，其实全无惧色。大石一一望着他们的眼睛，慢慢踱步，忽然大声说道：“各位与我大辽数次交战，我看得出你们都是勇敢的人，是我们西来路上所仅见的英豪，我深感敬佩！不过，我要告诉大家，大辽过去一直视辖戛斯为自己人，同达旦九部、室韦、萌古、尼剌、乌古、敌烈各部族一样，虽然大辽一度失政，令辖戛斯族人不得安宁，以至于你们要离开睹满山南下，为此，本是大辽有愧于你们，耶律大石身为太祖子孙，在这里向你们赔罪，我也会有所补偿。但话说回来，圣人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乌山老回鹘城这一片草原，历来归达旦人阻卜、达密里、梅里急各部所有，今时今日，他们也受你们搅扰多年，大辽此次途径这里，为的是前往西域。念及达旦各部有所请求，因此才迫不得已出手相争，如今你们愿意重新归顺大辽，耶律大石深为感激。我向各族兄弟承诺，大辽绝无意侵占你们的领地，也不强拉各位入我军中，如有愿意随大军西行者，我欢迎之至。有要留下的，则希望各位可以相安无事，草原是属于漠北各族兄弟共同的家园，过去大辽行军惯于四处征集粮草，耶律大石代列祖列宗向各部各族兄弟致歉……”说着，躬身向辖戛斯人行礼。

后面的辖戛斯人，一句一句说给族人听，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是捉摸这个契丹人到底想如何，又或者听了他的话但不知该不该相信。大石看了一看，接着道：“对于各位辖戛斯族人，包括那些逃散的，我也向各位保证，你们可以回去告知，只要不再伤害留下来的其它部族，可以到此游牧，也欢迎他们在这里生活。”忽然有人大声说了一句话，那个辖戛斯人有些惊恐地道：“他说，为什么你说经过这里，却要领兵和我们、我们交、交战，杀、杀了那么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