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时刻,李天晟和萧迪里再次来到磁州知府官署。里面许多将士带着服丧的白麻带,李天晟和萧迪里都有些诧异,原来是日间得到种师中身死的消息,宗泽命全军为种师中服丧,以此激励士气。
李天晟问了宗泽所在,穿过庭院入内,一间简陋的屋舍外,有三五军士护卫。说明来取盟约。不一会儿,呀的一声门开了,李天晟让萧迪里在外面等候,到了屋内,见里面不是很大,挂满了地图,宗泽正握着一盏烛台望着地图,案桌上堆满了文书和典籍。
李天晟行礼,“宗帅,在下李天晟。”宗泽回头淡淡一笑:“哦,李大官人来了,请坐。老夫给你……嗯,在大宋这些日子可还习惯?”李天晟取过盟书,笑道:“还好,我本就是汉人,中原也是我的家乡。”宗泽看他想要说什么,李天晟也顿了一顿,伸手入怀:“宗帅,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对你说。”宗泽点头道:“请讲。”他从怀中取出包袱,“这是一本家传的兵书,希望可以交给信赖的人。”
宗泽有些诧异地接过来,微微一愣:“《李卫公兵书》……过去一直有传闻这兵书并没有留下……而且,似乎这是唐朝李晟李愬的批语……你刚才说是家传?你……难道是他们的后人?”李天晟点头道:“正是我的先祖。”宗泽仔细在烛台下看着兵书,不时望一眼李天晟,“你当真是李家后人?真让人意想不到,可是,你又怎么会在契丹辽国?”李天晟一时没有回答,宗泽道:“这里只有你我,莫怪老夫直言,虽然你说有人在漠北延续辽国,但他们的皇帝一年前就被金贼押去辽东,而且据说已经被元帅粘罕奉命绞杀,这辽国还能否支撑下去,年轻人,以老夫之见,不如你就此归于大宋,这兵书嘛……理当由你自己保管,将来操练士卒,驱逐贼虏,收复河山,光耀门楣,立下盖世功勋都不在话下,岂不是合情合理之事?”
李天晟听了一震,起身道:“大帅!你说天祚帝被绞杀?此话当真?”宗泽瞥了他一眼:“你既是汉人,且是堂堂将门之后,为何甘心为契丹使臣?老夫颇不可解。”李天晟正色道:“我是汉人,但我做辽国使臣并非是为了想做契丹人,而是、而是……总之,在下并非为了自己贪图什么,现在我来大宋与大帅结盟,也确实是为了大宋社稷和千千万万汉人同胞的安危……今晚在下来见大帅,除了这盟书之外,就是肯请大帅收下兵书,并将它传给一位忠义之士,日后可以保佑大宋。”
宗泽沉吟道:“为了大宋社稷和千千万万汉人同胞安危……也罢,说的好,算是老夫多心了,因为你的这份厚礼对我大宋而言,实在太贵重,老夫是出自真心希望你能留下,请不要怪我多嘴就好,来来,请喝茶。”李天晟道:“晚辈也知道宗公是出于好意,大宋立国至今,一直对武将颇多顾忌,如今国势艰难,面对敌人又这般凶悍,好容易出现大帅这样文武兼备的人才,而且怜恤士卒,深得人心,通观下来,也只有大帅堪负重托。”宗泽翻着看了看,“若军有贤智,而不用者,败;上下不相亲,而各逞己长者,败;赏罚不当,而众多怨言者,败;知而不敢击,不知而击者,败;地利不得,而卒多战厄者,败;劳逸无辨,不晓车骑之用者,败;觇候不审,而轻敌懈怠者,败;行于绝险,而不知深沟绝涧者,败;阵无选锋,而奇正不分者,败。凡此十败,非天之殃,将之过也。夫兵者,宁十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胜。故白起对秦王曰:‘明王爱其国,忠臣爱其身,臣宁伏其重诛,而不忍为辱君之将。’又严颜谓张飞曰:‘卿等无状,侵夺我州,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故二将咸重其名节,宁就死而不求生者,盖知败衄之耻,斯诚甚矣!……或问曰:所谓料敌者何?对曰:料敌者,料其彼我之形,定乎得失之计,始可兵出而决于胜负矣。当料彼将吏孰与己和?主客孰与己逸?排甲孰与己坚?器械孰与己利?教练孰与己明?地势孰与己险?城池孰与己固?骑畜孰与己多?粮储孰与己广?功巧孰与己能?秣饲孰与己丰?资货孰与己富?以此揣而料之,焉有不保其胜哉!”
宗泽抚摸着每一页,眼中闪现出明显的惊喜之色,“凡是贼徒,好用掩袭,须择勇敢之夫,选明察之士,兼使乡导,潜厉山原,密其声、晦其迹,或刻为兽足而印履于中途,或上托微禽而幽伏于丛薄,然后倾耳以遥听,竦目而深视,专智以度事机,注心而候气色,见水痕则可以测敌济之早晚,观树动则可以辨来寇之驱驰也。故烟火莫若谨而审,旌旗莫若齐而一,爵赏必重而不欺,刑戮必严而不舍,敌之动静而我必有其备,被之去就而我心审其机,岂不得保其全哉?”看着看着不禁喜道:“这兵书真是好极……想我神宗皇帝汇编《武经》之时曾下诏遍访民间各处,但大宋境内只有‘问对’,没有人见过这兵书……想不到李兄弟如今慷慨赠与,我大宋中兴有望,驱除金贼,还我河山指日可待,老夫不知该如何回报才是。”
李天晟抱拳道:“宗帅言重,只要相信李天晟不是有私心,不是忘本小人就足够了。这兵书之来历其实诸多曲折,不过那是晚辈家族之事,恕我有难言之隐,让它回到中原却也是我祖上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