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瞪着双眼,喝道:“你——”粘罕冷笑一声,转而说道:“也罢,本帅给你个机会,不妨打个赌,你若赢了,我就不为难你,但你若输了,那就得给我们带路,如何?”大石瞪着粘罕道:“不论你耍什么花招我都不会上当。”娄宿斥道:“你这个契丹狗,大帅给你生路你不识相,当真以为我大金就抓不到你们的狗皇帝吗?”粘罕摆手道:“娄宿稍安,本帅言而有信,我听余睹郎君言道,契丹宫中多有双陆高手,今日难得有你这样一个大将到此,本帅与你赌上一局,也算给你一个机会,来人,摆上。”未等大石应允,身边侍从已经将双陆放到正中,两边摆上交杌。
粘罕示意大石入座,大石看了看四周,只得坐到案桌前,这双陆流行已经几百年,起初是西域波斯兴起,两晋时期渐入中原,隋唐朝时就极为流行了。辽国时也深受宫廷和民间喜爱,因此,即使女真部落也颇受影响。由于起初对战双方各持六枚棋子,所以称为“双陆”,另外棋子形状也像马和鹿,也有民间称之“双鹿”,唐朝后期逐渐流行各持十五枚,棋盘中的棋子两边各有一半黑一半白。
粘罕很大方地让大石先掷骰子,大石看着棋盘尚有些迟疑,粘罕淡淡一笑:“怎地?莫非你还托大,让本帅先动手么?”大石微微一怔,一旁娄宿拔刀威吓:“契丹小儿不识抬举么?”大石斜看一眼,拿起两个骰子,掷了一个四,粘罕哈哈一笑,“看来还是本帅先行。”将骰子一扔,是一个七。笑着拿黑棋走起来。
这双陆的棋盘上两边有二十四个点位,两边则会有三角形花纹。己方的第一点就是对方的第二十四点,己方第二点则是对方第二十三点。将两枚棋子放在第二十四点,三枚棋子放在第八点,五枚棋子放在第十三点,五枚棋子放在第六点。第一点到第六点叫做内盘,第七点到第十二点叫做外盘。第七点又叫做临界点,第十三点又叫做中点。弈棋开始后,掷骰子最大者先行。然后双方掷骰子来移动棋子,每次必须按照投掷的骰子数移动棋子的步数。如果带所有棋子都顺时针移动回己方棋盘就可以开始移离棋子了,最先将所有棋子移离的那方为胜。
大石自小会玩双陆,但长大后一心向学,开始研习典籍,再不似少年时贪玩,技艺有些生疏,不多时就让粘罕领先。粘罕顺利得胜一局,哈哈大笑。娄宿道:“我元帅获胜,契丹人,你赶紧下去给大军带路!”大石瞪眼望着娄宿,没有吭声,粘罕顿了一顿,笑道:“看样子,你不是很服气?也罢,我大金要灭你契丹,此乃天意,我不惧你耍些小花招,来来,本帅给你机会,就玩一次也太不尽兴,再赛两盘,多者为胜,嗯?”让侍者收拾棋盘,又给大石先掷,这次点数为大,大石聚集精神,扳回一局,粘罕勾起好胜之心,娄宿却看得有些着急,第三局粘罕先掷,使出真本事,将大石逼得手忙脚乱,娄宿将刀剑握在手里,粘罕最终胜出,起身道:“如何,契丹小儿,你没得话说了。”大石也起身叫着:“金贼!”身边娄宿上去一拳,大石歪着脸,粘罕摆手,“本帅先礼后兵,给了你机会,如此不由你不去。”金兵一边走一边挥拳打大石,将他看押在树林中。
晚上秋风瑟瑟,大石心急如焚,虽然憎恨归憎恨,但他知道金国追剿天祚帝肯定不会善罢罢休,粘罕等也不是等闲之人。大石望着四周一丈外走来走去的四五个金兵,脑子里一直转着该如何应对。另外,他也担心萧遏鲁、耶律松山等人是否领着千余名残兵逃出追杀,能否赶回皇帝身边,还有萧斡里剌等人到了金兵营寨中是不是安好,有没有受到金人的折磨……
树林间时不时传来声声古怪的枭鸣,大石听了浑身发毛:“难道……难道我耶律大石过不了这一劫么?陛下……大辽绝不能毁在我们手上……绝不能……”一想到天祚帝,大石忽然有一种不好的念想,不禁觉得手心发汗,望着头顶上大树遮住天幕,忖道:“如果……大辽列祖列宗在上,迫于情势,牺牲一人,挽救大辽也是在所不惜,即使是、即使是当今的天子……只要有一线生机,大辽依然能够存在于天地之间,我们契丹人的血脉就不会断送……耶律大石区区一人何足道哉!”虽然忍不住下了如此决心,但心中依然惶惶不安,听着林间枭鸣,整夜一直在浑身发抖,后半夜闭了眼睛小睡了一个时辰,但恍惚中见到些许人影都在对他指手画脚,似乎人人都声色俱厉,大石陡然一惊,睁开眼睛,额上不禁微微冒着冷汗,天色已经快要亮开。
远处营寨中金兵都早早醒来,正在林间操练。耶律大石听着金兵动静,心里暗自叹息,他们能够迅速强大起来打败辽军并非侥幸,也不是凭借野蛮和彪悍之躯。是因为他们有着当年契丹人一样奋勇向前的气概,保持着训练有素,而后来的辽军哪里还有这等面貌。即便这两年好不容易整合起来一支队伍也在连番征战中损耗殆尽,一想到这几年的苦心经营落得今天成为阶下之囚,大石连连长叹,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好像听见传来女人的声音。大石竟然一呆,愣在当场,脑海里又浮现出萧塔不烟的身影,“我眼下该怎么办?如果,如果……有一天能够……我哪里还有面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