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晟和完颜海娜在人群中左右张望,想要慢慢靠近穿行过去。李天晟道:“这里比那天雄寺的守卫还要多些,我们等他们出来还是……”正自犹疑,海娜看了一下四周大树:“眼下肯定是进不去,你看那些契丹百姓都被他们赶走了。”李天晟预料要先等萧嗣先等人全部离去,心道:“这一次来了两国使臣,没想到如今辽国衰落,这些西边属国仍然肯来辽国纳贡,看来辽国在西部外族依然颇具威信。尤其夏国也是一个大国,如果他们出兵帮助辽国……就算金人当真联合大宋,大宋要趁机恢复故土只怕也不易。”瞥到完颜海娜伸手捋了捋头发,流露出一丝女儿神态,李天晟心中一动:“女真人在打败辽军之后,早已立志要取代辽国,完颜阿骨打兄弟加上被逼走的耶律余睹,如今他们对抗辽国的势力在不断壮大。李家这部兵书万万不能再落入契丹人手里,但也不能当真交给女真人,一旦辽国灭亡,女真人势必会继续南下,要是女真人借机对付大宋,屠戮中原的话,那我李天晟可就是李家的千古罪人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海娜忽然拉他道:“你看——那不是那个契丹人么?”李天晟顺着她的目光瞧去,见到一个人正望着街边的一个石狮子发呆,那人一身皮裘,个子高大挺拔,正是耶律大石。
李天晟待萧嗣先和两国使臣都走远,拉着海娜从一旁顺着方向过去。被完颜海娜这么指手画脚一打岔,耶律大石瞥见两个汉装打扮的人在远处晃动,顺着辽兵往这边来,李天晟未等辽兵靠近立时远远叫道:“耶律兄!”耶律大石望着他们,忙用契丹语叫辽兵放行,快步奔过来又惊又喜:“你们出来了!”拉着到路边问道:“没什么事吧?一切可还顺利?……过来再说……”海娜道:“刚才我们见了,似乎番邦使臣得了皇帝许多赏赐。”大石微微一笑:“唔,眼下不方便入寺,你们到底有没有……”说着觑了一眼李天晟,他从怀中掏出书信:“这是文书两封,有一封没有完成。”大石收起来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我们到别处去,等我一下。”不过片刻,大石牵了两匹马回来:“你们跟着我。”大石回头对一队辽兵说了两句话,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李天晟和完颜海娜也一前一后上马跟了去。
三人策马奔了有一炷香工夫,到了皇城北面山坡上。大石跳下马来,望着山坡下偌大上京城中鳞次栉比的屋舍,皇宫大内的金碧辉煌,天雄寺和义节寺的塔林更是雄壮巍峨,微风过处,隐约飘来草原上放牧的清脆铃声。
“自从到上京以后,我常常一个人到这里来,你们看,整个京城都在下面。”李天晟随着他的目光远眺,深吸一口气,念道:“总为浮云能蔽日……”大石淡淡一笑:“‘长安不见使人愁’,这是李太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吧?如今大辽……可不就是浮云蔽日啊。”李天晟微微点头,海娜在身后道:“快点办正事吧,还在这里吟诗作赋。”
大石笑着取出书信,迎着风展开:“敬启耶律兄台均鉴:今大辽与女直势同水火,然晋王燕王之争,致吾兄弃国远走,非某所愿,实乃遵从上意也。曩者同胞同袍之谊,遭逢天地之变,今夕何夕,悔之无及也!一如契丹女直曾为兄弟,今上登位以来,享乐日盛,伤黎元之恩情,夺百姓之根本。大辽国势日衰,愧对列祖列宗,辜负臣民所盼。某忝居宰辅重任,无时无刻不深忧于心。虽侍奉圣君恭顺有加,然女直之叛非为女直,实乃大辽负之所致也。吾兄离弃我等亦属无奈,此朝野悉之也。今上畋猎于外,京师形同虚设,尊兄可重提劲旅一支,返归旧京,大事可成也。届时,余可与吾兄联手廓清朝野,重振社稷……”大石看到这里两手一紧:“可恨!这萧奉先焉敢如此悖逆!”李天晟看了大石一眼:“耶律兄,字迹可还对的上?”大石将书信一摊:“唔,我在翰林院曾见过他的一些书札奏表,这……确像他的字迹,不错。这耶律余睹……原本和萧奉先不合,被逼到辽东去了。今时今日,他又勾结耶律余睹,妄想巴结那伙叛贼,其心可诛!”
李天晟瞟了一眼海娜,只见她站在马匹旁抚摸着马颈,望着远方的上京城,似乎没有听见大石一口一个“叛贼”,于是转过脸问:“这样……有把握么?”大石打开另外一封,却是很简单的几句话,细细一看却令他十分震骇:“这……萧奉先居然把我大辽东部各军州布防……此事甚大,我即刻赶去求见陛下,你们……你们先自行珍重,等我消息。”说完收起书信转身上马,望了李天晟和完颜海娜一眼,拍马而去。
待大石走远,李天晟望见太阳金灿灿的光芒照在上京,一时也若有所思。完颜海娜转过身道:“干什么愣在那里?他去见契丹皇帝,那我们怎么办?走么?”李天晟道:“走,当然走,辽帝名为去黑水洼围猎,实际御驾亲征,我们也跟着去,顺便可以通知你爹爹。”海娜吃了一惊:“你不是只管盗书,并不愿为女真人做事么?”李天晟拉过马:“是,不过现在要除掉萧奉先,这对契丹、女真或者汉人,都是好事,我们走吧。”说完上马朝耶律大石的方向跟上去。
辽国最初只有上京和南京,后来增加到五京,并且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