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恨无人说与相思(1 / 2)

南宋遗恨 乱雨入梦 2184 字 2017-06-06

陆游自大闹府衙后,离开乡学,与陆洸一起进入城南三十里的云门山的修竹书院,这座书院是祖父陆佃当年兴办的,如今学院山长是陆游从父陆彦远,是位学识渊博、高节清风之人,一手书法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颇得王羲之精髓。陆游见后很是喜欢,也跟着日日临摹王羲之《十七帖》、《初月帖》、《兰亭集序》等诸帖。

大哥陆淞平常帮着整理修复古籍、打理家中闲杂事物,偶尔出去会会诗友。前些时日,赵士衍在会稽新建一园亭,园中每处皆精心布局,集众多能工巧匠费时费力完成,但凡游过此园皆道:“浙东园亭,无出其右!”又是个风流好客的,时时邀请当世名士聚会畅饮,在大将军府上与陆淞相识后,彼此投缘,隔着三五日就定着人来请。

陆游在建园初期应赵士城之邀,曾带着陶铸来园子里游览过,后来因书院功课渐多,就极少再去。

众多才子名士聚在一起谈诗论画,饮酒品茗,少不了丝竹管弦、清歌妙舞助长雅兴。赵府有一个歌姬,名唤盼盼,原本是一名官家小姐,只因胡马南侵,父母皆死于乱中,独身一人无依无靠,致使流落风尘,倒也洁身自持,只以歌舞伺人,并不卖身,后来被赵士衍收入府中。

这一日,酒已半酣,大家推陆淞出来,令他当场作画。借着酒兴,陆淞泼墨挥毫,转眼即就,只见画中一轮明月高悬,月下淡梅幽香,梅树旁有名女子独自吹箫。画完后,陆淞也不着急题词,走到一边去饮酒,盼盼经过画案,无意间看到,一时触动心思,拿起案上毛笔,在空白处题下一首诗:

眼前谁识岁寒交,

只有梅花伴寂寥。

明月满天天似水,

酒醒听彻玉人箫。

等陆淞饮罢三杯过来,正要去拿笔,看到画上的诗句,反复吟诵了两遍,被其中深意所感,旁边人说出是歌姬盼盼所写。陆淞早已娶妻,自幼秉承家训,生性也颇为持重,平日绝少涉足烟花柳巷,这盼盼虽美艳,终是一名歌姬,往日并不曾正眼细看过。到此时,陆淞才正眼细看盼盼,见盼盼生得:眼横秋水流转生情,纤腰欲折婷婷玉立,妩媚如花肌肤光艳,体态轻盈举止安详。看完暗暗惊讶,想道:果然是一等一女子,可惜今日沦落。心中不觉间有了一丝惋惜之意。

后来每次去到赵府,都属意于她,偏巧盼盼也是十分愿意与他唱和,渐渐众人都知两人之间有些情义,时常借此玩笑。这日陆淞再次来到赵府,饮酒过三巡,仍不见盼盼出来,心里记挂,就向赵士衍问起:“花一相公,为何今日不见盼盼出来侍觞?”

赵士衍见他问起,答道:“近日盼盼偶感微恙,所以许她不须时刻侍奉左右。既然云溪问起,现在传她前来就是。”说着招手让一名小丫鬟到后面传唤。过了片刻,盼盼出来,刚才小丫鬟来时,她正在床上睡着,脸上犹有鸳枕印痕。

旁边有人笑道:“今日盼盼特为云溪一人而来,云溪需作诗一首记之。”一时众人皆笑说:“理当如此!”陆淞无法,只好起身走近书案,略作沉思,回头见盼盼脸庞枕痕仍在,笑着对盼盼说:“得罪勿怪!”然后提笔蘸墨,填了一首《瑞鹤仙》:

脸霞红印枕,睡觉来、冠儿还是不整。屏间麝煤冷。但眉峰压翠,泪珠弹粉。堂深昼永。燕交飞,风帘露井。恨无人,说与相思,近日带围宽尽。

重省。残灯朱幌,淡月纱窗,那时风景。阳台路迥。云雨梦,便无准。待归来,先指花梢教看,欲把心期细问。问因循,过了青春,怎生意稳。

盼盼见词中尽是写着自己,霎时间羞红了脸,顾不得众人笑话,转身跑向里间去了。后来这首词被当时在场的好事之人张扬出去,被人喜爱,一时盛传。赵士衍是个豪爽之人,重友轻色,见两人郎才女貌,情趣相投,便促成好事,让盼盼跟了陆淞。陆淞虽对盼盼有情,到底还是不敢带盼盼回家,就瞒着家里,在外面置了一间小院,安顿下盼盼,自己两边走动。

这世上有什么事事可以长久瞒得住人的?不久这事被传开,陆宰终究还是知道了。把陆淞招来,先不责问他荒疏学业,勾搭歌姬,背亲私娶等语,只喝令:“给我打!”。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将陆淞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几下。陆宰嫌打得轻了,一脚踢开掌板的小厮,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的盖了十多二十下。唐氏站在一旁,既生气又心疼,见越发的打得狠了,眼泪止不住流出来,忙上前拦住。

“二帝如今北国蒙尘,受尽屈辱,多少王公大臣流落异邦,身遭荼毒,中原沦陷,黎民悲泣,他不说修身进取,今日反做出这等事来,难道等到将来背宗忘祖,浪荡成性你也这样护着?我陆氏世代忠义,清白门风都要给他败坏了!”陆宰恨声说道。

唐夫人抱住板子哭道:“淞儿平日也还自律,此次只是一时糊涂,原也该教训一下,可是若打坏了他,留下他娇妻幼儿该怎生度日?”

陆淞妻子张氏在窗外听了此话,把对陆淞的一点怨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