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西乞术行礼，白复也不回礼笑道：“这才像话，尔等草民就要有草民的模样，整日里在这酒肆里唧唧咋咋论个没完我看也没什么用。我大秦的强盛从来都不是你们这帮碌碌而为只知耍嘴皮子的学士说出来的。我大秦迟早被你们这帮外来人给毁了。”西乞术脸上一红，正要说话，百里视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不能再忍。白复此言表面针对西乞术，那言语中的话锋却明明指向自己。白复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外来士子说得一文不值，当即就有几名非秦士人对他怒目而视。

百里视当下也是强压怒气一拱手道：“在下却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二。”白复料定百里视会因此出头，笑而不语看了过去，看他能说出什么名堂。

“方才在下听足下对舍弟一番训诫，深有感触。草民确实应该要有草民的样子，平阳君那是乃父之爵，你无官无职，又尚未继承平阳君爵位又凭什么在此猖獗。如说礼数，你我也应是互当平礼而已，不知所谓的小君子意下如何？”

白复听百里视揶揄，心中气恼，脸色铁青，再怎么说他的身份也是宗室之列，居然被百里视说成与之平等视之，说道：“哼，我白家叱咤秦国之时你百里家还不知在哪里放牛呢，别以为你百里氏如今得了势就可口中强横，如今狄戎大军临近，就看你家还能撑得了多久，什么强秦之策我看也不过是母猪打架光动嘴罢了。”

强秦三策那是百里奚入秦之时与穆公彻夜谈了三个时辰定下的强秦国策，如今白复公开攻击百里奚，等同于攻击新君国策，那还了得。公子瑩在一旁也是听得怒气填胸，身旁刘副官几次想要拍案而起，公子瑩却将他按住，他隐隐觉得今日这白复在酒肆中挑起事端有些不符合常理，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直接往百里视头上发难，可哪里不对又不及细想。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自从黑水不在以来，此时这秦国朝政由太师、新世族、老世族分理把持，权利之争的潮涌蠢蠢涌动，这个时候如多惹事端，是给公父穆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当下按下怒气，静观其变。

十多年前，百里奚在虞国贫困潦倒，怀才不遇，又遇晋献公灭了虞国，俘虏了虞君，作为虞国奴隶的百里奚也在俘虏队伍之中。机缘巧合中，百里奚逃出俘虏队伍，逃至宛地，又被楚军阴差阳错捉了去，在楚军中被安排至牧队中当了一名牛倌。百里奚何等人才，闲置于楚军中无人问津，却被安排去放牛，百里视随父一路坎坷，受尽艰难困苦。正逢秦穆公大招贤才，听说百里奚有旷世之才能，想用重金赎买他，却又担心楚国阻挠，于是派人假意对楚王说百里奚是从秦国逃出的努力，欲用五张黑色公羊皮赎回。楚王果然是个不识货的货，思忖五张羊皮换个奴隶如此划算之事如何不做，于是轻易就将百里奚送去了秦国，欢欢喜喜换回了五张上等羊皮。百里奚此时七十已于古稀之年，可穆公却甚是重用与他，封他为上卿大夫并委以国相，由于此等旧事，百里奚又称五羖大夫。

秦国虽是西面诸侯列国中的大国，可秦民长期与狄戎通商杂居，中原列国均视秦国为弱小的西方狄戎之国，当然这确实是中原列国对秦国的莫大偏见，可论国力人力秦国确实低那么一等，再逢黑水当年与晋国倾其国力一战，两败俱伤损兵折将，如今又雪上逢霜遇狄戎大军来袭，更是岌岌可危。十年之间百里奚为秦国献策献力，又与穆公倾谈三日三夜，定下强秦国策三大纲，其第一条就是提倡教化开启民智，提倡周礼。秦国数百年来长期居于西陲，文化经济落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尚武私斗严重而民智未开，秦国生产力落后，是国力弱小最大的原因。可要改变一个国家几百年来形成的世俗习惯，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老世族就是一个最大的障碍，人家几百年来官爵世袭罔替世代如此，你要将周礼那套来排挤世族之势，世族不反弹那才怪了。当年黑水大权在握之时，虽然黑水刚愎自用，嗜杀朝堂，可黑水毕竟是嫁过来的本家人，那权利天平毕竟还在宗室之内，宗室之间权利斗争还算作是窝里斗。可数百年来，却从来没有外人任为国相，凌驾于太师之上而把持朝政情况发生，百里奚算是秦国第一人。

这些旧事作为百里奚的长子百里视都是亲历过的，心中非常清楚，却见百里视面不改色，脸上并无愠怒，朗朗而道：“我父国相大人提倡教化开启民智，以爱民之原则，勤勉政事，劳累而不乘，酷暑而不撑盖，走遍关中各地，为国为民，深得我大秦子民的拥戴。我父强秦三策已有十载，如今我秦国民富军强，你怎可如此口无遮拦?”

白复哪有百里视口若悬河，说得出那么许多道理，眉头一皱，说道：“哼，你百里氏就知道花言巧语，骗得君上晕头转向，一个鬼屁理论说了十多年，我就没有看到我秦国强在了哪里，一句话，打得过才是真强。我听说你百里视在东馆里倒是写过几篇文章，都说你辞藻华丽，满篇虚浮，就不知道手上武功能否能强秦，如若只是个文质彬彬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满口强秦之言终归是异想天开。”

这时，一名侍女捧上铜鼎玉爵，向爵中斟满美酒，奉至白复桌前，白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