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飞烟灭，也不知是伤心陈完身死还是伤怀黑水的逝去，万念俱灰之下索性回到这白药林中，从此不再过问世事，潜心于采药著书以及救死扶伤。

重耳欲要表现，于是将当年陈完如何战败失踪，黑水如何被打得灰飞烟灭之事对扁鹊说了，一时间说得口沫横飞，使人身临其境。

扁鹊听在耳里，只是静静地站在院落中，凝视着远处黑暗。随着重耳的叙述，扁鹊的两道浓眉渐渐拧起，一把白须随着徐徐的晚风微微飘荡。当重耳讲到陈完失踪，黑水重伤，双方鸣金收兵之时，扁鹊缓缓闭上眼去，一行老泪终于流了出来。

扁鹊原地矗立良久，始终不发一言一语。虽然已知结果，可当画面如掠影闪过之时，扁鹊仍悲伤不能自已。秋水注意到扁鹊身躯微微发抖，暗想定是他伤心过度，急忙上前扶住扁鹊，扶他坐到凳上坐下。自从认识扁鹊以来秋水从未见过他伤心至此，却不知他为何伤感。重耳夷吾也停止讲述，均是关切的围在一旁。

扁鹊重又睁开眼睛，勉强笑了笑，摆手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忧。”沉吟一会深叹了一口气道：“小师妹啊小师妹，你行事乖张倒也罢了，如今你做出同门相残之事来，让师门如何能容你。”

扁鹊如此一说，众人才隐隐知道他与黑水陈完关系非浅。秋水问了几句，扁鹊也简单说了。扁鹊述说如喃喃自语，目光极目远眺前方暮色中，好似能看透那远方的黑暗。秋水及重耳三人见扁鹊心伤，只是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却也不敢再问。一阵更长、更难熬的沉默之后，扁鹊收回目光，轻叹一声对秋水道：“唉，老夫今日累了，你为他们先安排一下。”他又想起什么，又吩咐道：“堂内有颗救心丸，你给那烫伤患者服了。石灰遇水则沸，暂别做任何处理，待他一晚风干明日再治。”秋水答应了一声。

扁鹊说完缓缓起身进了内屋，秋水注意到他步履有些蹒跚。

等扁鹊进了房间，秋水才对重耳抱怨道：“你又插什么嘴，你讲事情总是手舞足蹈，将那事情描述的惟妙惟肖，先生听了怎会不伤心。”重耳张口结舌无法辩驳，吞吞吐吐道：“我…这…我哪有。”秋水还不解气，怒道：“还说没有呢，刚才说到众人受伤之时，你也学着受伤痛苦的样子干什么，你就一句带过不行么？老是画蛇添足。”

重耳看秋水轻滇薄怒的样子，自己百口莫辩，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反驳。此时夷吾也过来拍了拍他肩，笑道：“秋水姑娘说得没错，你那加油添醋的性子能不能改改。”重耳气闷道：“好好好，都是我错行了吧。”

秋水不再去理他，按扁鹊的吩咐去药柜中取了一粒救心丸出来，走到那戎族人战士身旁。秋水见他一身沾满灰浆满身污秽，有几处不被甲胄遮挡的露出肌肤烫伤最为严重。秋水见那人面容青涩，似乎年纪不大，此时面色苍白，口中重重的喘着粗气，秋水怕他休克，说道：“喂，你浑身肌肤烧灼严重，将这粒药服了能护住心神。”

那戎人战士却是不理，一副桀傲不驯的样子。重耳见了，正好没处撒气，作势就要上去踢他，骂道：“问你话呢，你别不知好歹。”秋水赶紧将他拉住道：“重耳你莫要激动，这受伤的就是患者，如果让先生看到又会不喜了。”

重耳嘟噜道：“这戎人最是恶毒，别看他现在委顿在地，如果将他治好，必会恩将仇报。”那戎人两眼瞪了过来，恶狠狠的看着重耳，似乎要吃人一般。

秋水不以为然，蹲下耐心的对那人道：“来，听话，将这粒救心丸服了。”那人始终不理，对秋水伸过来的药丸视若无睹。重耳又道：“我说的对吧，这些凶恶刺客哪会领情，不要浪费了先生的神药，不如留下救些值得救助之人。”

那戎人听了此言，却一把抢过秋水手心救心丸，张口就吃了下去，吃完又瞪着重耳，似乎要证明重耳说的话是错的。

重耳愣了一愣，笑道：“原来这人是个傻子，专门和别人对着干，你叫他吃他吧偏不吃，你叫他不吃他偏要吃给你看。唉，傻子啊傻子。”秋水见那人将药丸食下，这才放心，也是嬉笑着摇了摇头。

由于房舍不够，当晚重耳夷吾以及那戎人只得在院落地上将就。夜晚冷风吹起，秋水见那伤者冷得瑟瑟发抖，看着可怜，于是从屋里找了三床薄被，分别给了三人。两兄弟分别道了谢就找了角落随意躺下。那戎人目光中却总有戒备，不肯闭眼休息，众人各怀心事先后进入梦乡不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