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父亲确实需要小药师,也便随她去了。
林中全无人迹,地面上淤积了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的腐烂枝叶和湿滑苔藓,深可没脚,异常难行。走出数里,李文纪便体力不支。云起让琉璃守着他歇息,自己与士兵又跋涉半天,也不过走出了十几里远。愈往森林深处愈加阴森恐怖,渐渐地连日头也辨不清了。随从便劝云起道:“校尉,听闻林邑此类老林中有许多古怪异类,绝不能在此过夜,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云起亦觉得无望探出什么捷径来,便沿原路接上父亲二人,相互扶持着往外走。
才出了森林,便听到营地方向传来野兽的厉声长啸,云起叫一声不好,立即拔刀飞奔起来。众人跑回营地,全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只见月下营地上军帐倒塌,遍地伤残士兵马匹,似是经了场激战。十几头巨大的长鼻曲牙怪物或躺或跪在营地中,有两头还未死透,正被士兵围住了用刀枪戳戮,不断扬起鼻子发出悲鸣之声……
云起在施诺绘的壁画中见过此兽,惊道:“这是……象?!”
琉璃在佛经里读到过象的记录,回云起道:“正是。此兽虽举止笨拙行动缓慢,但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之前听闻林邑人多豢养象为坐骑,也有训练其作战的。看此光景,大军是遭林邑象阵偷袭了。”
云起忙让琉璃带人去帮忙救治,他与父亲去寻找李信。李信正在死人堆里翻找幸存者,看到李文纪父子活着回来,一把拉住落下泪来。李文纪问军中是怎么了,李信答说原来昨天林邑防军确实诈败,想引诱隋军进入森林,但被刘方识破。林邑军守了一晚不见中计,便调了象阵在今日傍晚从三面合围,意图逼迫隋军躲入森林。那些巨象约有数百,身上皆披藤甲,甲上戴尖刃,奔入隋军阵中肆意冲撞。林邑士兵乘坐象上,居高临下发射羽箭或使长钩枪刺杀。刘方这只军队虽惯于南地作战,但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稍一近身,不是被射死刺死便是被巨象的獠牙长鼻挥倒。刘方情急之下,命被象阵冲散的士兵各自聚成一圈,外围用长枪抵御,内围用火油箭射击。那象惧怕火,才退了回去。刘方俘虏了几个林邑兵,方审出详情。李信则因被遣去运水,侥幸逃过了一劫。
夜间,刘方清点人数军资,发现死伤逾千人,军资被烧损少半。他命在营地外围点起火把防林邑夜袭,将伤员集中救治,又与众将不眠不休商讨对策。众将有说火攻的,有说穿过森林的……刘方听的火起,怒道:“火攻?往哪儿攻?谁知道敌军在什么方位?!他们三面逼迫,独留森林一个出口,就是要让我军折在里面,你们还敢说入林?!”
云起想起琉璃说象“举止笨拙行动缓慢”,适才也看到那巨兽确实不灵巧,心中仔细盘算一番,出列禀道:“大将军,属下有一对策,不知道是否堪用。”
刘方挥手道:“不要啰嗦,快说!”
云起道:“如今敌军在险要暗处,我军在宽阔明处,既不能主动出击,也难防守,唯有以退为进。”
“混账!我军作战,何时逃过?!”一属将斥责云起,又对刘方道:“黄口小儿,听他胡说何益。”
刘方本也有退守之意,只碍于主帅颜面不能说出来,偏偏属将们无一人往这上头靠的。此时云起一提,倒正中他下怀,便摆手叫那属将住口,示意云起往下说。
云起继续道:“属下此说原因有三,先说作战路线。我军营地腹背两面临险,后面的阇黎江不提,前头的老林中无法行军,若是进去,不战自败。可选之路唯有沿江继续南下,另寻通往王都的路。再说作战时机。我军损伤严重,急需保存兵力补充粮草。留在原地徒有损耗不说,如再遭象阵攻击,无疑雪上加霜。其三为作战术。一路行来,林邑步兵战力散弱,此番战胜全依赖巨象而已。象兽虽猛,但体形庞大笨重,不宜力攻只能巧取。属下的想法是,我军夜行昼歇,林邑军的象阵行速缓慢,不过几日便可拉开距离。随后择一阵地,于其中挖掘坑洞,上覆草皮,再埋伏阵旁,诱象阵进入。待象阵陷落后,必无招架之力,我军或可一举铲除。”
刘方听罢,对着地图沉吟许久,才道:“且试试吧。”抬眼见众将犹疑,又指着云起道:“若是此计不成,再拿你问罪。”
隋军按云起之计谋佯装败退,林邑军穷追不舍。开始两天日夜跟进,但夜里象阵惧怕火光,不敢跟的太近,白天又探不清隋军虚实不敢强攻,几日过后,发觉隋军只在夜里行路而已,便心生大意,逐渐被落下数十里路。
这天云起带人探过前路,发现已临近森林边缘,便汇报刘方道:“大将军,今明两日便是战机了!”
刘方即刻命伤病士兵继续前行,留下精锐在林邑军来路上挖了上千个大坑,以树枝草皮伪装起来。又叫云起带人绕到林邑军后方,并在路两旁设置伏兵。入夜,遥见林邑军逶迤而来。刘方命大军熄灭灯火,独叫一队人背着小灯笼去阵前诱敌。林邑军已探知隋军再往前便将绕往王都,这天自早至晚不停行进,意图赶上突袭。谁知入夜忽然不见隋军大队人马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