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日,重生再未见过郑檀,只被指派了一个叫郑值的人侍奉着,每日好吃好睡好言好语,令他难以脱身。也只得跟着车队朝行夜宿,一路向北边赶。
这天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深,偏僻城镇无甚可选,便投宿于一家小栈。重生被人带去用饭,另安排了住处。
他在房内辗转反侧,将这几日的事前后连着又细细想了一遍,有几处仍觉毫无头绪。正想地头疼,隐约听见外头马蹄声得得,到近处停下。他戳破了窗纸张望,见院内一个戎装之人牵了匹骏马,装束极像前日过手的突厥人。
正疑惑,外间门响了一声,重生赶紧躺下。郑值抱着铺盖进来摊在地上,对重生道:“木公子,时候不早了,请早些歇了吧。”说着,凑到烛边就要吹。
“哎,等等。”重生翻身下地,对郑值道:“我想见将军。”
郑值出去,在门口与人嘁喳一会儿,回来道:“公子车马劳顿,暂歇下了。且等等看罢。”
重生无奈,只得和衣歪在床上候着。正等地焦躁,有人敲门道请木公子过去。
重生跟着至郑檀下榻处,郑值在房外通报了,里面道:“进来。”郑值让重生进去,将房门自外面带上。
房内郑檀披着件半新不旧的素白长衣,面前一盘残棋,拈着一粒子,微蹙眉头,欲放又不放的,看似颇为难解。乡野客栈本铺陈粗陋,烛火昏明,然而只这一人一棋,便令重生觉得满室光华,清贵逼人。
他近前两步,施礼称道:“将军。”
郑檀望他一眼,放下棋子道:“见我何事?”
“在下前几日冲撞了将军,特来请罪。”
“若只为这个就罢了。你们姐弟情深,便是莽撞些,也是人之常情。”
“谢将军。”重生拜谢,想了想又补道:“以前总听我家小公子称赞将军和善,今日才知道公子所言不虚。”
郑檀又拈一粒子,看着棋盘道:“那孩子看谁都是好的。”放下棋子,看了看,觉得不好,又拾起。“他连我的事都说于你,可见待你倒是真心。便是念在他这情份上,你这几日姑且安生跟着我,待办完事再带你回去。李府那边,我已派人前去知会了。”
“……”
见重生疑豫,郑檀眯起星眼,望向他。“怎么?你不肯?”
郑檀生性孤傲,不笑的时候,便有些不怒而威。重生被她看的低下眼:“就算是再冒犯了将军,在下还是想知道。将军此行为何而来?那突厥将军如何知将军行踪?我不过是个家仆,他因我而有所顾及也未免太高估了在下。还有,我的袖剑呢?”
“唔。你尚知偷袭,他人如何不知?护送的兵士再多,终究是在明处,总需有人在暗处接应才好。若不是他送你到我这儿来,便无人知道我奉命护送使臣一行。”郑檀重新放下那粒子。“说到他放你一马,顾忌李府仅是其一。其二么,就是因你说的那柄袖剑,他道那是突厥前朝可汗的信物,你佩戴着它必然与突厥有些渊源。当时紧迫唯有先将你制服,再将你送来此处,以免落入他人之手,横生枝节。”
说着,她又拣了两粒棋子敲着玩儿。“说起来,你如何有突厥前朝信物?”
重生知她说的就是那柄袖剑,揣摩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瞒则瞒。便胡诌说:“在下倒不知是突厥的玩意儿,前两年自街头巷尾买来玩的,因短小可爱,便随身带着。”
“哦,用去多少钱钞?”
“约莫几贯。”
“那突厥将军欲付你十倍价钱赎买回去,你意下如何?”
“不可。”重生心下一惊,声音陡然拔高。
“一件玩物而已,让于他又何妨?”郑檀犹自看着棋盘。
重生结巴道:“玩物也是我家的……君子不夺人所好,那突厥人怎地如此无赖?”
郑檀肚子里笑一声,道:“若是平常物事,你不愿意也就罢了。但使臣道此物于突厥族而言尊贵无比,绝没有无故流落到外头的道理。你手里这柄,非偷即盗。若是不肯归还,需得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不然……”
重生见那混账突厥人不仅霸占袖剑,还污蔑他偷盗,不由地大怒,脱口而出:“它是大隋皇帝赐予我家的!”
“哦?为何赏赐?”
重生本就没什么心计,一心想追回狼剑,又想自己身世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便和盘托出。
“哦,原来是朴将军之子。”郑檀听完倒也不再逗他,正色道:“既是圣上所赐之物,改天我替你讨回来便是了。”
“多谢将军!”
“别称什么将军了,我这将军却是虚的。你以后随着他们叫吧。”郑檀挥下手。“去歇着吧。”
“是。”重生还觉得心里头不甚明白,却也想不出再问什么,就退出来。回房的时候,见院子里还栓着那匹马,只是那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