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西庭怀远(1 / 4)

历贤劫 郑檀 5730 字 2017-05-26

到了十月初三便是李文纪的寿辰。他一向洁身缧行,不喜铺张,此番又经行刺一事,就更加收敛些。遂不大宴宾客,只邀亲朋旧故前来一聚,其余只回赠些礼物罢了。这日云起兄弟早起去伴月堂给父亲拜寿,伺候着李文纪夫妇用罢早茶,便簇拥了去寿堂。管家自是一早就带了人候在堂下,正伸着脖子等,见李仁小跑了来说:“老爷夫人到了!”这边李文纪才跨进院门,就见众人齐刷刷地跪地称贺。待夫妇二人在寿堂上落了座,管家与几位管事又一一上堂重行大礼,李文纪夫妇逐一赏了。

管家请示说:“老爷,回赠各府的寿饼已经备好。趁这会儿亲朋们还没到,请大公子动身去回礼吧。”

“好。”李文纪点点头,嘱咐云起早去早回。云起应下,自带人去了。

李文纪又叫云舒近前,交给他一只锦匣子,低声吩咐:“玉郎,你替爹爹去西庭驿馆回突厥使臣一份寿礼。”

“父亲……我……”

见云舒疑惑,李文纪道:“突厥使臣先前递了拜帖,又协助查了高句丽一案,本应登门道谢。但三朝关系微妙,为父与你兄长身有品级,不便私下来往。你尚年幼,但去无妨。”另附耳叮咛几句,再道:“那使臣极是聪慧,你将这几句话说与他,他定知我意。如他有别的问话,你却需谨慎言语,莫牵涉过多。”

“是,父亲,孩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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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庭驿馆这边,宇文赫正带了亲信练武,见有练习不精者,便亲自去舞上一回示范。这会儿他才收了剑式,萨乌提赶上前递过汗巾道:“特勤,尚书右丞大人家的公子来访。”

“是哪位李公子?”

“是李家小公子,说是奉右丞大人之意,来回赠寿饼。”

“哦。”宇文赫放下汗巾,往前厅方向走去。

宇文赫的生性算得谨慎,几日前他为免李文纪不擅见外臣,特意扮成萨乌提去李府递拜贴。李府管家收了贴子,告知右丞被尚书右仆射苏威大人请去了。无奈宇文赫便告辞出来,行不多远发觉有个身着甲衣的少年暗中跟随,他懒惹是非想催马快快离去。奔出半箭路,便听后头马匹一声惊嘶,回头看时,见两条身影自适才那少年身边蹿过,而那少年已自马上坠下。他遥见后头李家的人赶了过来,自思此时过去必中圈套,只得命一个便衣亲信留下打探,其余地随他去追刺客。那两人绕了半天,躲进高句丽人出没的“贞义坊”。宇文赫打探准了藏匿之处,因不便抓捕,先叫人看住刺客然后给长孙晟递了消息。谁知那刺客另从暗道逃出,险些被高句丽使臣灭口,被逼无奈前去投了案。宇文赫得知这个消息时,倒是有些庆幸刘恩圣心黑,否则自己被牵扯进这案子还真有些难以收场……

静等了几天,听说是李府管家之子中了射罔之毒,已经无大碍了。又听说刘恩圣被捕后反诉李文纪和突厥勾结陷害,自京兆府衙移交给刑部,刑部以刺客的伏罪书驳回反诉,判刘恩圣问斩,刺客杖责二百,遣回高句丽去,现正交由大理寺复审……宇文赫知道此时必须以不变应万变,只是迟迟未见李府回帖,心中不免忐忑,想着若是李文纪因此事心生疑虑,怕是再难结交得成了。这会子他听报李家未出仕的小公子来访,料是李文纪对此事有了决断。他自忖不便在正厅说话,便又折回头对萨乌提道:“你请李公子移步去书房奉茶,我换件衣裳就来。”

云舒命李谦等人在前厅候着,自己带了那锦匣随萨乌提前往书房。

一推门,便嗅到一阵清幽的香味,似是沉水,又含着点微苦的青涩。云舒觉得这香味熟识的紧,一时却也记不起几时曾闻过。这屋子本是驿馆内的小厢房,只因宇文赫闲来喜静读,因此上虽只做暂时所居,他也还是按平日习惯布置成间素净的书房。房内靠南窗放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文房四宝齐整,笔砚鲜润未干。羊毛小毡上用瑞兽镇纸压着一块白绢,似是遮了一幅字画。案边是满满一架子书,医农百工,诗赋兵典无所不有。都整齐的码放着,多数未开封,想是预备带回突厥去。西面墙上悬着只檀色的琴囊并一幅卷轴。北边安了一张坐塌,上头立一扇黑漆镶螺钿点金山水屏风,中间设了一做工相同的精致小几,几端置一只飞鹤踏云含香铜鼎,淡烟袅袅正自那鹤喙内细细逸出。鼎旁一部半新不旧的《墨子》,其中一卷翻开至“大取”,篇内小字累累,想是主人百读不厌,兴之所致随手做了批注。

“李公子,请。”萨乌提请云舒在塌上东向尊位安坐,云舒谦让不肯,萨乌提便由他在下首西向坐了。然后将书内夹上页签,摞齐,接过随从端来的茶亲奉上去。“我家将军即刻便至,劳您稍待。”

“无妨。”云舒接过茶,仔细看了眼手中的白瓷茶盅,识的并非是驿馆配备的官窑瓷器,却更加轻透润泽,便赞道:“好器皿!”

“公子过奖了,这都是我们将军得空去长安肆里觅来的。说是难得来中原一次,要带些念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