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李文纪寿辰前半月,杨坚为彰显惜才之心,亲自题写了“大德必寿”的寿匾,另赏赐许多器皿玩物、锦缎酒浆。李文纪深感惶恐,领云起入宫叩谢圣恩。杨坚见云起英武舒朗,召其给父亲做完寿后,入左备身府为备身,任宿卫侍从(正六品下)。各级官宦见圣上重视,也络绎不绝地差人送来贺寿之礼,李府门前一时车水马龙。李文纪仍忙于公务,迎来送往之事自然交予木管家和云起,直把二人忙地四脚朝天,晕头转向。
栖凤阁。施诺拿着本书,却无心看。李府已修葺完毕,所有的机关里,再未发现任何线索。现今李文纪寿辰在即,朝野来贺,施崇恐生枝节,预备今日便去辞行。眼下,施悌将物件装了箱,近前问:“少爷,物什都理好了。余下日常用的,等咱们动身时再收拾可好?”
“好。”施诺环视屋内诸处,心里黯然。数月来,云起悉心照料着施诺,令她在这旧日住处,时常恍惚觉得真个又是自己的家了。此刻说声走,心中自是万分不舍。只是这份愁绪,却是半分露不得。她掩了书,对施悌说:“收拾大半日,我也乏了。这会儿天已过午,你去歇息会吧,有事我再唤你。”
施悌答应,下了楼正遇到云起回来。云起悄悄问他:“施悌儿,你家公子用过饭了罢?”
“回李公子,没好好吃呢。”
“他此刻午睡了?”
“没呢。少爷正在看书。”
云起皱眉嘀咕:“身子那么着,还不仔细些,饭不好好吃,得空还净看那些子劳心费神的书……”他换下衣服,取了件黑底五色宝相团花背子披了,边系边上楼去。
门敞着,施诺正靠着挂落长窗发呆。
云起想蹑手蹑脚地过去唬她玩,转念一想又怕惊了她,便高声说:“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施公子,可是在眺望佳人乎?”
施诺正出神,听云起之声,顺口道:“没。”话一出口便觉地不妥,想改,却早被云起抢了话头。
“当真没有?何故又脸泛喜色?”云起故意凑近,看着她的眼,促狭地笑说:“定是看上哪家女子了。说吧,我替你去求来做夫人。”
“哪有此事?”施诺被云起那样看着,脸竟真地红起来了。
“嘿……”看到施诺被自己逗地羞臊,云起便得意地笑。
“你今日如何得空早回来?”施诺掉开眼问。这几日来的人多,云起应付完来客,还需带领家丁于府外巡上一遭,再随管家点检府内各处,必忙至夜间方回。今天过午便回栖凤阁,施诺当他是疲倦的狠了。
“重生替我看着呢。前几日因他姐姐的事,急地什么似的,我见他那样也不忍心差他做事。如今听说是落了选,重生高兴的很。昨儿跟我巡了半日,今儿便让他独自带人去了。为了诓他替我,还把我的行头都借给他了。”
施诺见他一脸无奈,笑说:“重生还是小孩心性,不过他通武艺,替你是无需担心的。”
“正是。”云起说着,又打量下施诺。见她穿着天青的衫子,被身后黑檀色的窗扇一衬,显得很是单薄。伸手握握手臂,也还是瘦。便说:“何时得空,我也教你一套拳法吧。不为别的,强壮下筋骨也好。”
“好,”施诺答应。“回头我学会了跟你上阵去。”
云起笑说:“一言为定。我将来治兵,管教起人来可不论亲疏远近的,到时候你可不许逃。”一边说着,一边去怀内摸着什么。
施诺见他全然不知自己明日就要随父亲回金燕桥去,顿觉愧疚。心道,云起,我怕是要辜负你的了。
“贤弟,”云起取出自己贴身藏的宝贝,放到施诺手中。“送你样小玩意儿。”
施诺低头,见手中是枚三寸有余的小如意。银质鎏金,灵芝头,卷云尾,柄身镶嵌了一枝羊脂玉的柿子和万年青,寓为“万事如意”。
“这……”施诺不知为云起为何送他此贵重之物。
“哦,”云起手心一翻,又变出枚一模一样的小如意。“才刚去母亲那里请安,见了旁人送的这两枚如意。我看它们甚是玲珑精美,大小正好拿来做个镇纸,便和母亲要了来,送你一枚,我留一枚。”
“此物是右丞大人的寿礼,怎可……”
“嗳~”云起不以为意的打断。“我要了来就是我的。”
他拉过施诺的手替她握紧手指。“此玉可安神,你随身带着,让它保你平安如意罢。”
施诺看云起说地郑重,像是那玉当真可保护自己似的,不由心头发暖。云起看她的脸又浮上微红,想是欢喜,遂觉得心安了。
“云起……”施诺垂下眼,抽出手。
“嗯?”
“我明日便与父亲回家去了。”
“哦。”
施诺看看云起,见他自顾自地整理着衣衽,似乎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