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臂章和孙武怀里那个一模一样,在月光映照下反射着淡淡的微光,让他激动不已。就像两条互不相干的河流,经过千回百转,终于汇流。
“请他上来。”
孙武不动声色的冲殷织笑笑,“你先回避,我见见他。”
殷织点头起身,片刻工夫就把墨家弟子和专诸全部叫了起来,分散埋伏在附近树林中。以她的判断,来人肯定是带着伊繁上来谈判了。
来的正是那个孤傲的白衣少年。
他的长发随意盘起,用布条捆在头顶,脸苍白消瘦,鼻梁坚挺,薄唇紧闭,加上斜插如鬓的剑眉,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把锋利的长剑,一旦遭到攻击就会雷霆反击。
他背负长弓,箭囊,腰悬长剑,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飘舞,就像迎风而立的旗帜,孤独,桀骜。
他眼珠四下一转,无视埋伏在树林中的墨家弟子,一丝不苟的抱拳,一揖过膝,“侄儿拜见叔叔。”
孙武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个侄儿。但只是一愣,他便恢复了平静,笑道,“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多谢叔叔。”白衣少年迈步上前,拿起酒壶喝了一口,便退回原地,垂首敛目,神色恭敬。
“你叫什么名字?夜十方是你什么人?”
“侄儿麦荒,夜君是侄儿义父。”
“哦...”孙武点点头,一指对面的布垫,“夜君可好?”
麦荒屈膝跪坐,将随身带着的一个包袱放在地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恭敬回话,“很好,义父让侄儿问叔叔好。”
“麦荒可是你的本名?”孙武问。
“不是。”麦荒安静回答,“侄儿原本的名字在五年前就忘记了,现在的名字是义父所赐。”
“是吗?”孙武仔细端详着他,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渗满了冷汗,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麦荒...这个名字倒像是夜十方取的,除了他,可能也没人会取这样的名字,但为什么要姓“麦”呢?难道...仅仅是巧合?
“夜君令你来钟鸣铺做什么?”
“追杀尹旗,帮助叔叔打开机关,救出太子王女,还清墨家人情,前往夜郎和义父相聚。”麦荒拿起放在身侧的包袱,打开,将一物放在桌案上,说道,“尹旗已经就戮。”
尹旗的人头就摆在面前。他死不瞑目,死鱼般的双眼茫然睁着,脸因为失去血色而灰白,颈项切口并非利刃一刀斩断,而是呈锯齿状。可想而知,他死前曾经受到何等酷虐,才被一刀一刀割下了头颅。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要如此为难于他?”孙武盯着尹旗的双眼,心里不忍,口气不自觉便严厉起来。
“叔叔教训的是。”麦荒微微抬头,说道,“但不如此,他不会说出姬朝的下落。”
“你要杀姬朝?为何?”
麦荒四下一看,大声说道,“姬朝勾结不臣贼子,屡次起事,祸乱朝纲,天下共诛。”说着骤然压低声音,“杀了姬朝,义父即可受封夜郎王。义父说,叔叔自然明白。”
“我知道...”孙武明白了,夜十方和周天子的交易就是解决威胁王位的姬朝,敕封为王。
“那...”孙武沉吟片刻,问,“吕抗又是什么人?为何处处为难墨家?”
“吕抗两年前投奔义父,献上太公遗策。此番前来,是为了打开机关,救出太子王女,交给叔叔。其它,侄儿一概不知。”
“吕抗说夜君叫我取回武王遗诏,可有此事?”
“是。”麦荒说道,“但是义父也说了,取还是不取,吕抗是杀还是留,但凭叔叔做主。”
杀了吕抗?孙武不是没想过,但顾及到夜十方一直没有动手。眼下看来,吕抗在夜十方眼里分文不值,纯粹是色厉内茬。但就此要了他的性命,似乎又于心不忍。
“杀了他?”孙武反问,“那伊繁怎么办?”
“伊繁?可是被吕抗带走那个女子?”麦荒抬眼看看孙武,说道,“天下无必救之人,也无不可杀之人。”
这话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气和枉顾生死的冷酷,让孙武闻言心惊,他几乎能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那牧寮呢?”
“牧寮?”麦荒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淡然说道,“叔叔若要杀他,侄儿自当回避。他是天子近臣,夜君参与其中,诸多不便。”他顿了一下,说道,“牧寮就近驻扎有两百随从,叔叔当心。”
此言大出孙武意料,他天天在钟鸣铺打转,可没看见什么地方能隐藏两百人,连树林中的墨家弟子也骚动起来。实力悬殊如此之大,想要救出伊繁,可太难了。
“那倒无妨。”孙武不愿在夜十方面前露怯,同时也在安抚墨家弟子,轻描淡写说道,“一群乌合之众,不必放在心上。你怎么知道伊繁在牧寮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