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言之在理。”卫昭直愣愣的看着孙武,等他笑得差不多了才说道,“只是,无风不起浪,车无疆等人也还罢了,现在连姓尹的也来了,这事恐怕就不止是谣言这么简单吧?”
孙武没有理会他口中那姓尹的什么来历,而是直截了当说道:“事情的真假其实不重要,墨家该关心的是,这谣言是从哪里来的?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卫昭恭敬点头,“老师也是这个意思。”
他这时候抬出墨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陈缺有才不假,但你还能强过老师去?
这话一出,孙武果然半响无语,过了会儿才问道,“那你说说,这姓尹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是这样的......”卫昭喉结一动,娓娓说出了一个比布还长的故事。
周朝至今五百年,是中国历史上第三个朝代,也是最后一个世袭制奴隶国家。周朝是姬姓天下,创建人便是那个被神化了的周武王姬发。
天下启稳,定都镐京。辅佐武王平定中原的姜尚(姜太公,姜子牙,都是他)出了个神奇的主意,给每个跟随周武王打天下的臣子都分封一块土地,让他们自己建国,年年向镐京进贡,同时替朝廷抵御戎狄入侵。
这个主意让周室维持了近三百年太平。直到平王东迁,历史进入东周,终于礼崩乐坏,天下大乱。
周室天子势弱,无力再靠礼法约束众诸侯,各国也不再满足于自己那点封地,便开始了争夺杀伐。
这些事中学历史课本里出现过的,孙武知道个大概,虽然不是那么清楚。
但是故事里另外牵出了一个人,却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周景王姬贵生了四个儿子。太子寿早亡不表。另外三个分别是嫡长子姬猛,次子姬匄,庶子姬朝。
周室礼制,王位历来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但这个周景王却独爱庶子姬朝,一心想要废除嫡长子姬猛立姬朝即位。
这个念头正在实施的过程中,周景王却突然病亡,可他临死前留给姬朝的一纸遗诏,却给顺利接班临朝的姬猛埋下了祸根。
姬朝便带着这个遗诏召集了众多效命于先王的王公贵族,屡次起事,非要把姬猛赶下王座。
姓尹的叫尹旗,便是其中之一。
“姬朝几次起事都被周天子挫败,追随者也死的死,逃的逃,元气大伤,只好蛰伏不出。”卫昭肃然道,“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又蠢蠢欲动起来。”
孙武沉吟着慢走了几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谣言就是姬朝传出来的?”
“虽不敢肯定,但是肯定是有关联的。”卫昭一步不离紧跟而上,“关于武王遗诏和太公遗策,诸侯间早有风闻,只是不知道是在三白坊密室里,后来慢慢就没了下文。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又传得沸沸扬扬。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叫人不得不信。”
“不对。”孙武坚决摇头,“赵伯鲁若是有了这个筹码,还用得着挟持太子和王女吗?只消捏造遗诏,天下便是大乱,晋国从中渔利不在话下。”
“要是赵伯鲁也不知道其中关窍呢?”卫昭小心翼翼的分析,“曲梁师兄都解不了的机关,这设置机关的人在里面若是背着他放点什么东西,也还说得过去,不是吗?”
“那他为什么非要放在三白坊?”孙武首先想到的是,有人嫁祸赵伯鲁,但是这些事情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干脆懒得再往下想。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去夜郎和夜十方见面,他拍了拍卫昭的肩膀,止不住的一身轻松,“遗诏也好,遗策也罢,由他去吧,我可没有闲工夫管这些闲事。”
卫昭嘴角一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跟着孙武回了三白坊。
就这点时间,曲梁好像又悟出了什么,召集了一群工门弟子凑在一起嘤嘤嗡嗡的探究。案头的竹简上密密麻麻的画满了图案。
可是,他听了半天,最后还是皱眉起身,长长的叹了口气。
孙武自顾自坐在院子里,眯着眼享受着冬日暖阳,卫昭说的话又萦绕在脑海,竟是难以释怀。
从他鬼鬼祟祟的举动来看,墨家不希望此事外扬,哪怕是他,尽管手持“青木令”,在他们眼里仍然不过是个外人。
孙武倒不介意自己是个外人,因为在这个时代,他只想置身事外,把该还的人情还了,轻轻松松的混完余生。
他甚至也不关心卫昭为什么把武王遗诏和太公遗策的事情告诉他,也懒得去想这背后还有什么蹊跷。
“陈大哥...”伊繁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边,气咻咻的说道,“快去看看你的绝蹄,在马厩里发脾气呢,什么东西都不吃。”
孙武是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子,知道她性子要急一些,便柔声问道,“你喂也不吃?”
“我喂也不吃。”伊繁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惯的,连我